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死士(修)48(1 / 2)

江怊猛地抬起头,藤蔓翠绿的幽光倒影在他的脸上,笼罩着他半个身子。

“什么声音?”

席绡白左顾右盼,除了大片大片的绿植,什么也看不到。

短短三个时辰中他们已经经历了两次九死一生的逃生,现下是风声鹤唳,二人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腰上的剑柄,四处环视。

意识逐渐清醒的陆景沅听见身边的异动,揉了揉眼睛,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赏心悦目的绿色。他深吸了一口气,吸入过多寒风的喉咙渐渐回暖。这片的空气比雪原好上许多,吸入肺中都有一股舒适感。

他晃了晃被狂风吹得昏昏沉沉的脑袋,耳畔忽然传来一句疲惫的话语:“你先起来。”

陆景沅当即转头,只见身后和他贴得极近的席宁尘眉毛微皱,俊美的脸庞尽显倦色。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坐在席宁尘的腿上,立马站起身。只见对方的衣服领口上被他抓出了一个明显的手印,衣袖也乱七八糟地皱在一起。

对方甚少有这种狼狈的样子,陆景沅脸红道:“我,我,对不起……”

他抬手想帮席宁尘整理一下,又感觉自己的手此刻不太干净,不知要不要下手,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悬在了空中。席宁尘轻轻握住他的指尖,轻声道:“无事。”

陆景沅寒冷的手掌被他攥在手心中,力度不轻不重,熟悉的暖意袭来。而席宁尘并未抬头看他,只是独自坐在地上梳理灵力,顺带传了些许给他。

“你们两人到底是谁?此间禁地,也是你们凡人配踏足的么。”

和方才一样的声音不知从哪个具体的位置传出,不像常人能发出来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戏谑和轻蔑。

席宁尘的神色动了一下,起身望向上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缠绕在石壁上的翠绿藤蔓,“是灵脉。”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如同泰山压顶。席绡白和江怊虽然参加过灵脉试炼,但由于没有被选中,所以没见过灵脉的本体。然而陆景沅亦是同样惊讶,徒然间巨大藤蔓的影子笼罩着他们,叶片上方震动了一下,“你终于回来了——”

悠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陆景沅一转头,那条粗壮的藤蔓已经悄然来到他的身后,苍翠欲滴的叶片和他的脸仅在咫尺之间。

席宁尘伸手把陆景沅捞了过来,缓缓道:“我已经将你被偷之物归还给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角色互换,由我问你了?”

江怊的眼眸一瞬间内颤抖了一下,如雷贯耳,疾步而来。

那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你想问什么,说来听听。”

江怊衣袖下的拳头握得死紧,整个目光扑在席宁尘的身上。只见席宁尘果然问出了他心中最为关心的:“二十年前,江冬岚是怎么死的?”

灵脉想都没想:“不知道。”

江怊奋袂而起:“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参加了试炼才死的!”

“参加了试炼而死的,我就一定要知道?”藤蔓不经意地晃了一下,语气中暗含威胁:“你们两个凡夫俗子擅闯禁地就算了,竟然还敢如此同我说话。”

“并非是我们擅闯禁地,我们是因为意外才进来的。”席绡白辩解,“方才的话也并非是在说江冬岚的死与您有关,只是您一直在禁地之中,一定知道二十年前江冬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说这话的语气比江怊柔和上不少,但灵脉仍然毫无耐心地回答:“我一直在禁地中,但不会关心别人的一举一动,二十年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席宁尘又问:“他当年试炼的内容是什么?”

那藤蔓上的朵朵叶片同时摇晃了一下,一瞬死一般诡异的沉默后,灵脉悠长的声音于上方回荡:“天机不可泄露,你越界了。”

灵脉试炼的内容一向是从不外传,连钦定之人都不能知道上一个人试炼的内容。江怊面色铁青,握着虚妄剑剑柄的指尖发颤。又是一阵默然的寂静,席宁尘话锋一转,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几月来各地都有作乱的合兽,它们身上的灵力也是你给的吧。”

他问这话的语气接近于肯定,灵脉道:“这些合兽都是我制造出来的,是对于其他那些不听话的凡物的惩罚。”

陆景沅惊然:“凡物的惩罚?你是在说仙族还是人族?”

“又有什么区别呢,本质上都是些无用的凡夫俗子。”灵脉好奇地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还有什么问题么?我允许你们再问两个。然后就要我问你们了。”

显然对于它不想说的话,再问也没有用。思量片刻后,席绡白开口问:“那有仙族弟子的灵力莫名消失的事情呢?你是不是也知道其中原因?”

灵脉回答:“是我做的。”

席宁尘蹙眉:“你这又是为什么?他们可没有做什么错事。”

“仙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根本不配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灵脉的叶片用力蜷缩起来,“现在我只不过是挑几个人施以告诫,日后他们要是再敢得寸进尺,我就将所有的灵力都收回来,让仙族自生自灭。”

此话一出,大家神色骤变。

挑战底线?仙族都把灵脉当宝贝一样供起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陆景沅刚要发问,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茂盛连绵的树林中几排鸟雀振翅飞走,成片成片的树木摇晃不止。灵脉叶片一皱,恶狠狠道:“又来找死了。”

不知道他口中找死的是谁,那截藤蔓连同岩石上的根部立即从空中消失得干干净净,好似从没出现过一般。远处的树林中随之升起熊熊烈火,滚滚的浓烟一股接一股地冒出来。

江怊的脸色依旧不是那么好看,双目盯着远处升起的硝烟。席绡白问席宁尘道:“这里应当就是禁地的中心的内围了吧?”

席宁尘点头:“雪映没有那么多的灵力,我们乘坐的那股雪浪是她从雪原中随便召出来的,不会转弯,所以我们才从断崖上掉了下来。”

到达禁地中心的原因竟然是乘坐的雪浪不会转弯,他们四个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席宁尘继续道:“塌陷中的雪浪是被人操纵才化成巨兽追击我们的,必定是修为高强灵力充沛之人才能做到。”

席绡白:“你是方才那片雪原之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在?”

江怊:“虽然慕望遥的灵力几近耗尽,但凭她一人没法这么大的阵容,必定有帮凶在场。”

陆景沅问:“那这个人在慕望遥暴露之后,为何还不现身?”

就在这时,角落中突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倒在最边上角落之中,浑身是血的慕望遥醒了。

她被席宁尘在雪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身上伤痕累累。又和他们一同从断崖上掉下来,被飞散的风雪甩出去了一大段距离,如今早已体无完肤。但仙族的修复能力和生命力都比人族要强,人族要被这么折腾,早就一命呜呼了。再加上她有修为傍身,因此性命并未收到什么威胁。

“去问问就知道了。”席宁尘疾步走到慕望遥的身边,刚欲发问。

轰隆!

远方又响起一阵异动,灰黑色的浓烟中划过道道鲜红的痕迹,黑红交错,诡异至极。

那边离这里的平底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突然间他们所处的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向左边倾斜。

不是吧,他们四人的身上是有什么触发地震的机关吗?怎么走哪塌哪?

陆景沅失去重心地往左边倒去,下意识地想去抓席宁尘的衣袖,但是又想起自己刚才的杰作,暗暗把手收了回来。谁知席宁尘竟反手把他捞了起来扛在肩膀上,另一手举着宿仙,剑身插|入一棵大树,稳稳将他们两人定在空中。

整个世界像被倾斜过来了一般,他们四人加上慕望遥全被挤到了最左面。这一处不知是禁地的哪,隐蔽万分,周围繁茂的高树隐天蔽日,视线昏暗。

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于下方爬了上来,惹得陆景沅一阵反胃,捂脸低头一看,竟然一截血肉模糊的尸骨。

“啊!”

他忍不住吓得尖叫了一声,席宁尘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随后低头一看。

只见角落中胡乱地堆着四具尸体,两男两女,横尸荒野,血迹斑斑,尸体旁还放着两把剑和一鞭一笛。

席绡白目光扫过那两把剑,“这剑好生眼熟。”

还没等他上前察看确认,慕望遥不管自己的伤势,仅凭剩下的那条手臂抓着地面,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态爬了过去。

她在地上尸体的面前停了下来,发疯似地翻过尸体,托起他们的脸,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反复确认了十几遍。

“小艺……花囡……你们……”

她整张脸从白到青,瞳孔张得极大,大把大把的眼泪掉落下来,如遭雷劈,崩溃至极。

陆景沅看清了尸体的脸,支支吾吾道:“他们是……他们是……”

席宁尘道:“我知道。”

——这四个是当时在菰城郊外劫杀他们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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