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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寒收回目光,房门人脸识别之后自动上锁。

他的房间里有细微的亮光,墙壁上挂满了画,有些是颜料所画,有些是综合材料。他做了一面海洋世界,水母在墙壁上翩翩起舞,触手上洒了特制的磷粉,如同发光的深海宝石。

他在入睡之后,梦里再次浮现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容。

“这幅画采用布面油画的形式,以另类的手法画出残缺的奥菲利亚。想必大家已经熟知拉斐尔前派时华丽的绘画手法……这幅与腐败的蒙娜丽莎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今被拍出两亿高价……”

中间是一副巨大的油画,画上的少女凋零枯萎,在最美好的年华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蓝色的皮肤与湖畔深水相融,天空变成扭曲的暗红色,与她的命运血液相连。

他远远地看着,路月沉混在人群之中,守在他的画旁。

梦境里,路月沉也看见了他。

两人对上视线,路月沉投来温和的目光,随即轻轻地张唇。

林微寒看清了路月沉的口型。

:学、长。

梦里他的画在此时自燃,火焰灼烧,顷刻之间吞噬整副画,他历时三个月的心血,立刻化成飞灰。

“月沉,又这么晚回来?教授的实验项目你做的怎么样了?”

狩洋眼底挂着厚重的黑眼圈,电脑上是简易的分子计算插件,桌边打了厚厚一沓的实验数据。

“已经做完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交。”路月沉回答。

A大的宿舍两人一间,尤其他们物院,配的有简易实验室,物院被称为顶级难考的专业top1,基本上大把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里。

狩洋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眼里几乎有星星冒出来。

“你算出来了……你也太厉害了,好哥哥,能不能给我看看?”

离得近了,狩洋话音戛然而止,他这才注意到路月沉一身的伤。

“你……这是怎么回事?”狩洋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是月色的那群少爷为难你了?”

“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月沉,你光靠实验数据应该也能赚不少钱,实在不行可以向教授申请资金……”狩洋说着停下来,面上犹豫。

“暂时不行,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路月沉解开了衬衫扣子,实验数据拿给了狩洋。

“和初试的数据基本符合,还差最后一样数据。”

路月沉思考片刻说,“应该偏差不会超过0.5。”

“你也太厉害了……0.5算什么……教授给的偏差在2.0分子之间。”

路月沉未做反应,他的视线轻轻地扫过桌边的一沓废纸,想到了什么,“最后一项……应该这几天会有结果。”

“亚铁氰化铁……油画颜料里含有这种物质,原本我还打算找油画系的学长借点材料做实验用。”

狩洋自言自语,“多亏了你,现在不用再跑一趟了。”

“亚铁氰化铁分子和梅化纳分子在特定的环境里产生反应,环境标准8.5以上,会作用化磷粉产生磷化氢燃烧时的蓝色火焰……”

A大。美院油画系。

油画系分为四个工作室,后来开辟了第五工作室,第五工作室仅有一人使用。

正常来说,不会为某位学生单独开辟工作室,除非特殊要求或者特殊条件,为学院做过重大贡献。

林微寒凭借连续三年美展第一、维纳斯美术金奖,加上为A大美院获衔,自己争取来了单独的工作室。

因为名贵材料保护条件限制,这里一层作为画展展出,二层三层分成实验装置艺术和颜料恒温分置区。

林微寒经常不在,这里的工作室有时候也会借给同学,同学只需偶尔检查装置和温度。

这一天轮到松原和常山值日。

“虽然林学长平常难说话,但是借画室并不难。”松原检查了灯,打量着周围,许多画都蒙上了黑布。

“因为学长也是画画的,知道我们平常找到稀有的材料多不容易。”

“何况……他是实实在在的天才,那些天才们,哪个不是性格古怪,学长也很像,性子孤僻又冷漠。”

“都检查过了吧?确定没问题。”

常山:“没问题,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松原按下最后一个按钮,灯光随之黯淡下去,在灯光关上的那一刻,远处黑布之下似乎有亮光亮了一瞬。

“常山,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副画,好像亮了。”

常山鸡皮疙瘩立刻起来了,“你说什么呢,画室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能是学长用的反光材料,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听说夜晚的画室最容易出脏东西,画纸上没有脸什么的……”

松原后背一并跟着发凉,他又睁大眼看过去,确定黑布一片暗沉,可能刚刚真是他眼花了,居然看见了蓝色的火焰。

“走吧……”

两人相伴离开了画室。

离画展开幕式还有三天时间。

“铃——”

电话铃声响起,林微寒接通电话,电话是元齐打过来的,只能听见吸气声,他又看了眼,确定电话是通着的。

“哥……”元齐欲言又止。

林微寒开始数起了数,“三。”

“二。”

“哥你先别挂,你来画室一趟吧……出了点意外。”

林微寒稍稍停顿,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他想起前几天的梦,和上回的梦毫无关联却又诡异迷离,都和路月沉有关。

他太阳穴压着,眉眼冷了几分,可能是他生了一场大病,最近容易多想。

直到画室门口,他眼皮子一直在乱跳,画室门口有两名学弟守着。

两名学弟看到他,神色都有些复杂。

“哥,我刚刚查过监控了,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来到画室。来的人也很多,大部分都在一楼展厅……画一直是盖着的。”

元齐神经末梢跟着发颤,对上林微寒冷的渗人的目光,只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冒着凉气儿。

林微寒没有回答,像是印证某种猜测,他径直上了三楼,三楼最里面的巨大画框被黑布遮住。

“哥——”

元齐没来得及阻止,黑布“哗啦”一下被掀开,露出残缺的画面来。

梦里的那把火顺着烧到他的画上,画面中少女面容和手掌被烧毁,连着蓝色的湖水到处都是烧痕。原本的色感和画境被残忍的破坏掉,只剩下一副残卷。

“哥,你别激动……”

元齐担心林微寒会气晕过去。

话音没落,元齐生生地止住了话音,林微寒扫了过来,眼底压抑着恐怖的风暴。

“月沉,你会看画吗?”狩洋问了一嘴,“美院那边似乎出了事,今天展厅戒严了。”

“不会。”路月沉看着楼下的人来来往往,略微思索,又说,“可能会一点点。”

他不懂欣赏,但是知道怎么做能轻易地毁掉一幅画,让画失去价值。

“……真是可惜。”

梦境里的画面与现实重叠,红蓝浓烈的交织在一起,与火焰灼烧的残痕相融,勾勒成一副残骸巨景。

“学长……”

林微寒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画框上,上面的颜料已经干涸,画框受力发出“砰”的一声动静,微微向下凹陷。

三个月的心血。

空气几乎陷入死寂之中,林微寒手掌立刻青了一块,上面留下几个攥住拳头的月牙印。

“监控……这一个月进过画室的,全部调出来。”林微寒开了口,还算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冷静。

元齐立刻应声,“都在这里,我们已经检查了整整十遍了。”

机器前,林微寒直接调成了十倍速,展厅在一楼,很少有人上三楼,偶尔有学弟学妹过来,也没有人动过他的画。

那副画已经拍出了价格,没人想不开去乱碰。

林微寒快速地掠过画面,气息极其冰冷,眼珠泛着一片压抑的墨色。

“路月沉……他有没有来过展厅?”

周围安静了片刻,元齐犹如煮熟的鸭子一样,嗫喏半天,诡异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林微寒明白了什么,视线扫过去,“他参与了?”

“哥,我上次没说是怕你生气,当时你晕过去了我陪着一起去医院,月沉哥也在,我让他把东西送回的画室。”

元齐连忙解释,“当时不止一个人,而且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月沉哥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再三检查了,确定画完好无损。”

“月沉哥只是负责送东西,压根没有进过工作室,展厅他都没有踏进来。”

“哥你冷静一下,不要激动……”

“我很冷静。”林微寒冷笑了一声,捏着画框边缘使力,冷白的指尖泛出青色。

真有这么巧的事?

他要查血缘关系路月沉碰巧出现在医院,他的画被毁路月沉碰巧送画。

再加上诡异莫测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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