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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杨塞给他红外夜视仪,“用这个吧,虽然看不清人,但能看到热图像。”

高磊扒着枯草用夜视仪盯了会儿,确定道:“老谢,这片儿没人啊,你问问小杜,他这个定位做的准不准啊?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小杜说,准确无误。”谢遇知拍了下高磊肩膀,“给我看看。”

高磊把夜视仪交给他,单手叉腰,“我仔细看过,这附近半个活物都没有,会不会是那个叫宗忻的手机丢了?你不是有他的手机号嘛?掏出来打打试试?”

谢遇知不是没有给宗忻打过电话,一路开车过来,早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一直提示无人接听,别看他表面上一直冷冰冰的,其实心里早就对着警徽无数次祈祷,希望宗忻真的只是丢了手机,那至少能保证,此时此刻宗忻是安全的,没有生命危险。

“怎么样老谢,有发现活着的东西嘛?”高磊问他。

“没有。”谢遇知把夜视仪还回去,重新拨通了宗忻的电话,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听筒传出嘟——嘟——嘟——等待接听的声音的同时,一阵非常微弱的手机铃声从不远处的吊脚楼里隐隐约约传出来。

“有了。”高磊耳朵一竖,警惕道,“有了有了有了,听音辨位,手机应该就在前边那个吊脚楼里面,我们摸……”

谢遇知不等他说完,已经率先踏步流星走了出去。

“哎——”高磊下意识刚扯了一嗓子,立刻紧急捂住嘴,给季杨打手势:跟上。

谢遇知瞥了眼吊脚楼的门,门闩上挂的锁头和门闩锁孔大小相悖,完全不是同型号。

屋内,手机铃声逐渐变强。

谢遇知握住锁头用力晃了下,纹丝未动,高磊跟过来看了看指头粗细的锁梃,给身后的特警招招手。

特警上前,用上了消防工具老虎钳子。

宗忻模模糊糊从昏迷中醒过来,听到门外有动静,身为刑警多年来养成的警惕立刻飙升到顶值。

肺腔里扯着拉丝般的疼痛,口中充斥着血的味道,但这些都被他主动忽略掉,他扶着墙面缓缓站起来,左手下意识摸上后腰别着的那把枪。

一声细微的喀拉声响过,门锁瞬间落在特警掌心。

谢遇知推门而入。

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他往前走几步停住,去掏裤袋里的手机,幽暗里,忽然闪过一点森寒的冷光,下一秒谢遇知本能往后一仰,躲过了向他挥过来的什么物什,抬手反击。

和对方肢体触碰的瞬间,谢遇知感觉到了,那是拳头。

一个很有劲,直奔他面门打过来的拳头。

“都别进来,屋里有人!”谢遇知急道。

话音刚落,高磊已经把打开手电筒功能的手机举了起来。

光线霎时把整个黑暗的房间照亮,谢遇知清楚的看到了双手握着枪正对向自己那个人的面孔。

宗忻苍白着一张脸,身体紧绷,他双唇微微张开,羸弱的咳嗽两声,紧紧盯着谢遇知,瞳孔在手机不是很强烈的光线里有些涣散,胸腔间起伏不定,整个人似强弩之弓,有种随时会轰然倾塌的无助感,嘴角上还挂着一丝血污,很浅。

但谢遇知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那几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被宗忻简单擦过的血污痕迹,心猛地一揪。

宗忻看着谢遇知,感到非常诧异不解:“是你?你怎么会……”

话音未落,谢遇知军大衣一个兜头罩下来,宗忻被他严严实实裹进厚重的军大衣里面。

“先回去,有任何话都回去再说!”谢遇知不容反驳的把他往怀里一带,整个儿捂住,问他,“还能自己走吗?”

刚才那一拳,已经是宗忻拼尽全力打下去的,现在别说自己走,就是靠着谢遇知站立都已经很困难,肺腔里空气正在一点一点往外挤压,剧烈地抽痛和窒息感向四肢百骸蔓延。

宗忻迷迷糊糊的想:我怎么还没有死啊?真的好疼……

见他已经说不出话,谢遇知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他强迫自己镇定,尽量安抚宗忻:“没事了,没事了,我先把你带出去。”

谢遇知竭力安抚着软在自己身上的宗忻,面沉如水,“高磊,收队。”

高磊舔舔嘴唇,冲旁边几个刑警使眼色,立刻跟着谢遇知撤了出去。

牧马人黑骑士在公路上疾驰。

高磊看看靠在谢遇知怀里的宗忻,再偷眼打量打量谢遇知,舔舔嘴唇问道:“他……他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谢遇知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宗忻额前的碎发上轻轻拂过,眉毛皱地拧出疙瘩。

“受伤了吗?”高磊问。

谢遇知没回答,抬手拍了下正在开车的季杨,“去梁县县城医院。”

宗忻被谢遇知抱着送进急救科时,已经是二次休克,护士推着抢救床飞快地把人送入抢救室。

谢遇知坐在等候席,双腿分的很开,他紧紧抓握着膝盖位置指节已经泛白,从没有任何一个时间,看着抢救室单面向玻璃门贴的红色急救字样,脑袋里空空如也,只有本能的心疼。

高磊办完住院手续, 带着人过来,看到坐在急救室外的谢遇知,有些晃神。

谢遇知身姿挺拔, 肩膀宽阔,天生带着一股子难以撼动的凛然正气,一向是那种给人感觉外表冷厉的人,不会为什么事动容。

高磊远远看着他,心头泛酸,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个自己中枪都能淡定用衬衣扎起来继续行动的面瘫,此时此刻盯着急救室, 双唇紧抿,线条分明的脸庞上,带着疲惫和害怕。

虽然在其他人眼里, 他们的谢队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但高磊就是觉得谢遇知在害怕。

高磊觉得, 谢遇知很在意抢救室里那个苍白病弱又略显稚气的小哥。他看了眼手里乱七八糟一堆单子, 提步走过去在谢遇知旁边坐下, 问道:“他怎么样了?”

“不知道。”谢遇知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

高磊拍拍他肩膀,“别担心,我刚才问了护士, 应该没什么大事, 只是看起来凶险。”

谢遇知垂目,声音沙哑的不像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我知道。”

高磊被他吓了一跳,“老谢, 你没事吧?”

谢遇知摆摆手,他现在半个字都不想说。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 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拉开,谢遇知一个箭步冲上去,此时躺在抢救床上的宗忻,苍白的脸已经有了血色,眉目舒展呼吸平稳。

医生说:“目前已经脱离危险,挂点生理盐水就可以了。你跟我过来,有些细节需要做下记录。”

谢遇知看着被护士推出去的宗忻,点点头,跟医生走进诊断室。

“你和患者什么关系?”医生坐下,拿起笔扶扶眼镜。

什么关系?同事?朋友?还没有挑明关系的情侣?谢遇知想了一圈都觉得不合适。

医生看他没搭话,不由得皱了皱眉毛。

“他的肺不好,这个问题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我们医院有义务告知家属,你是不是他家属啊?”

谢遇知眼睛一亮。

“对,我是他家属。”

医生:……

“行吧。”医生都被谢遇知搞无语了,“他这是尘肺,好在还是早期,仔细养着不会恶化,平时注意点,出门戴口罩能有效过滤掉粉尘,之前做的工作也不要让他再做了,养两天出院回去就辞职吧,如果有条件,最好是找个氧含量高没有城市污染的地方养几年,没准能治愈。”

听到能治愈三个字,谢遇知的眼睛又亮了亮。

“好,谢谢医生,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吗?”

“给他多喝水。一会儿我给开些药,等他醒了让他吃上。”医生握着笔在处方纸上写了串普通人根本看不懂的天书,交给谢遇知,“去大厅取药。”

谢遇知带着药回到病房,宗忻还没有醒,安安静静躺着,他看看吊瓶,输液管里的点滴滴速很慢,消毒水的味道淡淡充斥在鼻间,有种很心安的感觉。谢遇知随手把药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扯过椅子坐下,目光落在宗忻的眉眼间。

宗忻睡的很熟,浓密微卷的睫毛微微扇了扇,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线条匀称,鼻翼随着缓和的呼吸翕动,浅色的唇让他看着没什么生气,人盖在被子里都肉眼可见的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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