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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什么错误,现在他们都无法对宗忻本人进行处罚。

因为,815化工厂特大爆炸案,盛阳副支队长以身殉职,现在的盛阳早就换了新身份,哪有活着的自己给死了的自己做背锅侠的?

再说,陈老对盛祁言有愧,自然会想方设法保护盛祁言的独生子,想到这里,苏韫亭释然地摇摇头,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另一件事。

陈老说,盛阳可能有要替盛祁言报仇的想法。

他刚才倒是信心十足的跟陈老保证三花不会胡来,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换作是他恐怕也不能冷静。

“老秦。”苏韫亭沉吟道:“你觉得,盛阳真的会选择铤而走险吗?”

“不是会选择铤而走险。”秦展笃定道,“是已经在铤而走险了。”

苏韫亭一怔。

而此时,在与克钦邦接壤的福贡东山,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踩着黎明曙光,缓缓停在小镇上一栋白色二层小楼前。

“就是这里。”腾纾德推开车门,指指金漆牌匾上‘不夜侯茶馆’五个大字,“交易时间下月初六,距约定好的碰头时间还有九天。”

福贡的三月气温近三十度,完全没有北方或是高原地区的寒冷,但宗忻也只是脱掉了厚重棉衣,仍旧穿着春秋季节的长袖外套。

他走下车,紧紧领口,瞟了眼牌匾淡淡答应一声,“嗯,找个时间,约你的金主见见面吧。”

秦展不愧是阅人无数的领导,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宗忻确实已经在铤而走险了。

之前谢遇知是考虑到他身体弱,不想让他跟着犯险,才让他留在六盘,要是早知道他是这个打算……

宗忻想,只怕谢遇知绑也会把他绑到雄鹰岭吧?

但他这么做,其实一直都有着自己的考量。

秦展说,为了彻底打垮暗网,公安部随时准备牺牲方尖。

他知道腾纾德心里盘算着一万个小九九,就等着逮机会阴他,现在的处境下选择和腾纾德合作并非明智之举,能不能全身而退是未知数,但他不得不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查清楚当年‘飘沙’的真相,更为了谢遇知。

自从查到‘飘沙’的死另有原因,他就决定打入暗网内部了,尤其后面又得知高层准备牺牲方尖,这个想法便更加坚定,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他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再怎么也不可能寿终正寝,只有英年早逝。

等死,是件极其煎熬而痛苦的事,那或许是别人的结局,但不是他的。

日光渐盛,街上行人陆陆续续多起来,宁静的边陲小镇很快变得熙攘。

顾医生担心宗忻身体,一路舟车劳顿,车再好再舒服,身体不好的人也吃不消长途颠簸,忍不住开口提议道:“腾老板,既然约定时间还不到,我看咱们还是尽快找个地方先安顿一下吧,毕竟你身体状况不太好,还是应该多休息。”

腾纾德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要不是自己先天性右位心,早被姓谢的那一枪送去见阎王爷了,饶是侥幸躲过一劫,可哌替啶粉这东西长时间使用真的会成瘾,他嘴上说有数,实际心里很清楚,有些东西一辈子也碰不得,碰了就要用一辈子来买单,当下立刻点头同意:“顾医生说的对,正好,我在东山有认识的旅馆老板,我们先去他那里落脚。”

顾医生绝对是陆远的心腹,宗忻找到他试探地时候,发现他知道的事情远比自己预料中的更多,陆远完全没拿他当外人,可以说真的是性命相托。

而事实证明,顾医生也确实可靠,知道什么时间给自己人打掩护。

“腾老板,我是个医生,不懂你们生意上的事,只是以一个医务工作者的角度提出自己的看法。”顾医生上前两步把宗忻挡在身后,操手而立,“你现在的情况,最好是找个没有熟人的旅馆静养,恕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所谓的‘熟人’可不一定熟啊。”

腾纾德当然知道,道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得罪的人不少,要是被人知道他现在受了伤,可能会趁机把他撕了。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被眼前这个黄毛小儿随意的拿捏在手里。

“虽然有风险,但这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腾纾德抬眼,故作谨慎的观察一圈四周, “东山这地方,没熟人不行。”

顾医生微微蹙了下眉毛,看向宗忻。

宗忻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走到这步就没有退路了,他摆摆手,示意没事,转而对黑豆道:“豆子,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这就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黑豆答应一声,憨厚地笑笑:“宗哥、顾哥,那我走了哈。”

眼见黑豆要走,腾纾德有些急,“我看,让豆子也留下吧,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个照应。”

宗忻似有不适,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两声,露出来的手腕白得像瓷,他眼角微微上挑,勾出个淡薄的弧度,只说:“有顾医生在就好,黑豆也照应不了什么。”

腾纾德便不再说话了。

黑豆就在三人各怀心思的目光中,开着车原路返还。

等黑豆离开,宗忻一扬下巴:“腾老板带路吧。”

顾医生立刻扶上腾纾德,“我搀着些你,旅馆不远吧?”

腾纾德点头:“不远。”他抬手指着茶馆对过一条往里延伸的巷子,“也就三百来米。”

兴旺旅馆,不仅提供住宿,一楼大厅还带餐馆,地方不大,但生意不错,七八点钟大厅里就几乎坐满了吃早餐的客人。

老板常勇是个东北人,为人豪爽,老客新客都记得清楚,不是抹零就是送赠品,一来二去小店就经营的特别旺相,本地人消不消费的,都能和他用东北话调侃两句。

大早上正值饭点,服务员个个忙的不亦乐乎,常勇也在招呼客人,这时候,他鬼使神差往门口看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对上走进旅馆的腾纾德,面色微怔,心里不由犯了个小嘀咕:交易时间是下月初六,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但他很快就眼尖的注意到了腾纾德身边两张生面孔,而腾纾德好像受了伤。

脸上的懵懂转瞬即逝,常勇放下手里的抹布,带着笑迎上来:“哎呀,老腾!什么风把你吹到东山来了?”

腾纾德见到常勇,面上一喜,“常老板,我来东山办点事儿。这不,又要叨扰你了。”

“咱们什么交情啊,别整这些虚滴。”常勇咧嘴,“老样子,还是楼上贵宾包间,吃食送屋里吧?”

“对。”腾纾德也不客气。

“行,那这两位……”常勇看向顾医生和宗忻,询问:“跟你一起的?”

顾医生点头:“一起的,老板,你能不能给我们准备个三床房?”

“啥?”常勇牙疼地嘶了一声,“你们三个大老爷们睡一间屋?”

宗忻事不关己地掏出手机打游戏。

腾纾德脸都绿了,他想说不是,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可不兴年轻人那一套折腾,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越描越黑,干脆没搭话。

只有顾医生一板一眼非常正经的在解释:“腾老板身上有伤,我是医生不能离开。”

常勇眼睛毒,看宗忻那孱弱模样,心里明了:得,这医生大概有点小众|性|癖,舍不得和相好的分开,理解,理解。干脆爽朗一笑,做个顺水人情:“三床房还真有,跟我来吧。”

三人跟在常勇后面,绕过堂口威风凛凛的关二爷,径直上了二楼。

常勇把他们送进房间,跟腾纾德寒暄两句就下去准备茶水、早餐去了。

宗忻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房间顿时被金黄色的阳光充满,很治愈,窗外风景不错,他掏出手机随手拍了两张,端详片刻似乎很满意,编辑了一条定时邮件,指尖在通讯录有且仅有的‘富二代’上停留片刻,轻轻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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