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陈凤翔觉得自己左右不对劲儿,车里的冷空气罩在她身上反倒热乎乎的,女司机不断从后视镜看王梨,王梨则一直注视窗外。凤翔觉着这要不是自己在,一准儿有场架要吵。可怎么看师姐也不像会吵架的人。
到了剧团宿舍大门前,王梨说“谢谢你”。女司机依然点头不语。
凤翔也道谢,女司机那双眼睛遽然亮了,她盯得凤翔很紧,片刻后才松开,“不客气,我顺路。”她的声音也像外形一样精干,还有点沙哑。
王梨转身走,女司机在身后喊,“王梨——”
师姐回头,眼角忽地舒展开,“就送到这儿吧,谢谢你。”
那个女人凤翔只见过一次,但很难忘怀。过了大半年问师姐,王梨挠挠头,“一个朋友。”既然是朋友,为什么“就送到这儿”后却没再提及呢?凤翔觉得这两人的缘分,是断得干脆的那种。
王梨王八蛋的地方在于从不说谎话,也不会尽然对凤翔说实话。排练室里她愿意把自己会的全数捧出来,碾碎了一点点地传授给凤翔,下了班就端起茶杯穿上外套,生人勿近熟人也不想沾的料峭样儿。
台下,她就对着那个好哭鬼学生才看得出人味。凤翔有时闲来就坐一旁看王梨拿着小棍训傻孩子,“你那是滚扇还是嫌端着一锅热汤呢?趁早扔了吧。”
“伸手。”王梨冷冰冰地绷着脸,哭得鼻头通红地傻孩子就摊开手心。
“这个动作师傅教了你多久?”王梨轻声问。
“两……两周。”傻孩子还怯怯看了眼一旁嗑瓜子的凤翔。
哟,王梨打孩子了。凤翔坐直了看戏,不想师姐转头,温气儿劝凤翔,“她面皮薄。”
薄就要打厚,长出茧子就好了。凤翔扔壳儿,头却给面子地扭向另一边。
“到今天还做不好,该不该打?”王梨的声音又传来。
“该……师傅,我怕痛。”傻孩子已经开始抽鼻子。
出息,啧。凤翔心说这不愧是赵兰的种,除了脸端正,人糯了吧唧又软塌塌的。她小时候四功五法练不好,老太太只扬起下巴,她就乖乖地取戒尺。
“痛是为了让你长记性,我打你,你吃了痛,之后要怎么办?”王梨的声音里夹杂了点儿哭笑不得。
“那我把吃痛的劲儿拿来练扇子好不好?”那傻孩子倒不傻,还和师傅讲起了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