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5(2 / 2)

  “今天周三,你不是老在宿舍里听戏的吗?”人家都打听清楚了。

  “今天不听,有事。”凤翔没好声气儿了。

  什么事?对方这就黏了上来。

  凤翔没回答,挂了电话后在排练室从六点坐到八点,王梨带着傻孩子吃小包子时,她还坐在那儿。她不是个生来就轻巧的性子,老太太就说过,“别以为泼辣人就不吃亏,越泼辣越辛苦。”

  辛苦在人后。凤翔一粒粒地嗑完那袋子母亲炒的五香葵瓜子,起身将不小心洒到地面的壳儿扫干净。再去洗来抹布,将排练室內的镜子、栏杆、桌子长凳擦了两遍。她得让自己忙起来,才能抵御一层层冲进来的担心和孤单。

  陈凤翔二十岁,团里说得上话的朋友三五个罢了。她在柏州的根是老太太,郓芳菲将这第七只小雏鸟拴在了一群师姐身后,临走前半年就越发唠叨,冲着大徒到六徒挨个叮嘱,“凤翔还小,你们得多帮衬她。”人人都应了,人人也都帮衬了。教她戏,提携她唱了二肩小旦,逢周末就喊,“凤翔来家里吃饭?”可总归隔了年纪阅历,有些话不能直接问出来,况且这些还不是和戏有关的。

  有些只想冲着漂亮姑娘喝酒唱歌搂着跳舞的也来邀,凤翔斜眼拒绝,“撒泡尿照照自己。”

  陈凤翔在水房里洗着抹布,顺便照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露得太多,排戏时老被提醒,“陈凤翔你收着点儿”。双眼皮生得深,可不像那些花钱割得笨重的粗红线,蜿蜒得秀气自如。好赖她长了张“艳旦”脸。

  将抹布晾在台子上,凤翔纤纤牵齐了四个角,满意地看了下手表,觉得还能在练功房里再压压腿。自个儿心里琢磨着对“不信邪”的人要怎么办?

  他要是还在宿舍门口舔着脸,我就去找王梨。他要是把东西放下人走了,我明儿就寄回去,包裹上大大咧咧写上,“退自陈凤翔”。他要是来到了剧团门口呢?

  陈凤翔没想着这一出,压完腿走出剧团大门已经晚上九点半,“不信邪”的小伙子手插口袋失落地徘徊着。看到凤翔时脸上毫无愠色,反而惊喜地上前,“加班排练呢?”

  论模样,这一位长得倒像话。还是电视台的采编,工作也是柏州丈母娘喜欢的那一类“稳定”。人又不“计较”,出差回来就给凤翔送特产,据说是上海卖得最好的月饼和其它小吃,怕过期,所以得赶着送来。扑了空、等了几小时也不生气,可不是“不计较”?

  放年长女人那儿,都要劝凤翔“知好歹”,遇上这么个不错的人也不容易。

  可凤翔对他就是左右喜欢不起来。她没接人家递上来的食品袋,认真地蹙眉,“小邓,心意我领了,谢谢。但我还是得和你说清楚,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不信邪的小邓笑,将东西塞到凤翔手里,“吃吧,吃吧。”他识相,挥挥手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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