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月小月（一）（2 / 2）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和她聊，但是感觉现在聊并不合适，她毕竟刚刚中暑了。

我于是开始目光游离起来，不知道看哪里。

小月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她拍了拍我的胳膊，声音温柔：“你是从哪个学校考进来的？”

是她先开启了话题。

我心里有点感动，也有点感激，幸亏她先开口说了点儿什么，不然我恐怕要一直尴尬到回去了。

“双环中学，你大概没听过吧，不在D区，是B区的一所初中。”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在面对小月的时候，我说起我的初中心里不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难以启齿一样。

“确实没听过，不过我也不是D区。”她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也开始说自己的情况了。

“是吗？”我心里升腾起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终于在一群D区人里寻找到了一个同类，这是很难得的。

年少时的心理总难以言说，就像喜欢一个人也是一样的，免不了矫情，其实长大以后再回头看，有时候也挺想拿块儿豆腐自己拍死自己的（笑）。不过正因为是这样，才叫青春啊。青春也许就是拿来浪费的，浪费在一些当时觉得值得的人和事上面。青春之所以珍贵和值得追忆、思念，我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的特殊性，那么它到底特殊在哪里呢？我想是它可以肆意浪费但不至追悔。除却青春以外的其他时光，我们可能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觉得浪费不起，生怕自己行差踏错，尤其是当身上已经背负起了一些家庭责任的时候，我们根本不敢走错一步路，更遑论浪费时间。我们必须集中全部精神和注意力去做好手里的工作，以确保我们在扮演社会角色时没有出什么错，甚至一点点小的失误都是不被允许的。

但唯独青春，它是不一样的。我们可以在这场青春庆典里狂欢，不计后果和代价，当然这也是适度的，不能过分。我也遇到过不少人，他们就是在青春的年纪里走错了路，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了，那时的我们因为年纪小，什么都进入了迅猛的发育期里，所以其实是非常需要被正确引导的，不至于误入歧途。

小月后来告诉我，她是从H区考过来的，H区是我们当地最老的一个区，所以街头混混也颇多，她的学校我也完全没听过，我感觉自己心里当时有种说不出的平衡感，好像终于有一个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可以俯视我的了，至少，我们是平等的。

也许是自卑心理，又或者是虚荣心作祟吧。

那天我和小月在医务室聊了很多，她后来就好了，基本上没啥事了。但是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在训练结束前回去，因为实在是太晒了也太热了，估计教官也不会那么苛刻，或者闲的没事放下那么些人不训练了，而过来捉我们，所以我们索性就安心地在医务室待了好久，然后才回宿舍。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月叫我和她一起去，我当时很高兴，觉得自己似乎总算是交到了一个新朋友了。我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然后风风火火地和她一起往食堂走了。

“小杨呢？”小杨是小月的同桌，她俩经常一起行动，但刚刚我却没有看到她。于是我问小月。

小月打量着看了我一眼，才回答道：“小杨她今天来姨妈了，肚子疼，让我帮她把饭买回来，她就不去食堂了。”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但我总感觉小月好像是话里有话，但我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好“嗯”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因为我和小杨一点儿也不熟，当时点名我对她也没啥印象，只是模糊地记得她是小月的同桌，仅此而已。对于不太熟悉和不太了解的人，我向来不胡乱发表意见或者是评价人家，所以我只是沉默着，听她说。

过了好半天她才又开口：“其实我不喜欢小杨。”

声音不大，但是全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小月给我的感觉是实在又厚道的，可现在却听她这么直接说出来她不喜欢小杨，我一时有点儿卡壳了，愣在原地。

“怎么，感觉我说这种话特别奇怪吗？”小月看我，眼神复杂。

被她这么一盯，我马上回了神儿，我忙摆手摇头，怕她误会我，但还没等我想好要如何解释，她就继续说道：“小杨她这个人太娇气了，而且事事都需要人照顾，一点儿也不独立，你说咱们现在哪个不是独生女，不是爸妈手里的宝贝？凭什么我就得照顾她啊？”

小月的声音起初还很平稳，但说到后面时就能够听出来她有些激动了。

我沉默了一阵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我并不了解小杨，也没打过交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难和小月一起说她的不好，但如果我一言不发，我又怕小月会再次误会我，比如我是歌手胆小鬼，因为怕被小杨知道，所以才不敢附和，又或者我其实和小杨关系比跟她更好。

那个时候女孩子之间的友谊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其实，简单就是可能我们今天一起去了个厕所，明天一起分享了一本杂志，我们也就成了彼此的好朋友，可是如果有一点事情，也许我就觉得你惹恼了我，我以后都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正在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小月这一次又抢在我前面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