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走投无路（1 / 2）

天色擦黑，善和光坐在城楼一角，安静听着身后卢铁手下的统计。

“算上善都头的记录，万胜门外的流民共有一万一千人之多，其中成年男子不到总人数四成，大多都是孩子。”

“这四成男子当中，符合咱们城防征召标准的可能只有二三成。”

也就是说，一万一千人里，只有一千多人能够直接安置。

司马摇光越听神色越凝重，手指无意识轻叩刀柄。

士兵统计完毕，将所有书册交给司马摇光。

卢铁低头问道：“副统领，其余人怎么安置？”

司马摇光抬了抬眼皮，“你觉得该怎么办？”

卢铁低头深思了一会，脸色颇为为难的重新抬头。

“没事，说。”司马摇光将书册随手一放。

“让他们哪来回哪去，要是边境的人都跑花京来了，那别说花京容不容得下，以后边境没人了，朝廷还得移民实边，哪头都于我朝不利。”卢铁注意着司马摇光的脸色。

“将人赶回边境之后呢？”角落的善和光忽然开口：“如果不是在家乡活不下去，谁愿意来这里。”

善和光脑中浮现起了前夜那两个匪寇狰狞的脸。

永宁镇地处大梁东北边境，从善和光有记忆来，百里之隔的北凉散骑就经常袭扰镇上田地，抢劫庄稼，动辄就致使边境农民一年到头两手空空。

甚至还时不时出现北凉人抢完粮食又杀人的情况，以至于十几年间，永宁镇的人搬走了大半，整个河间府的举人士子从三四千人直降到今年的不满百人。

但凡有钱，他也早带着娘一起奔南方去了。

毕竟，继续留在镇上，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对这些逃难而来的人，善和光无比感同身受。

“先都把人劝回去，再上书朝廷，让地方州府各自处理。”卢铁显然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完美。

善和光心生寒意，将头转向城外。

但凡地方州府有所作为，这些人也不至于来花京。

“这样不行。”司马摇光忽然道：“让他们回去，路费谁出？”

如今安置疏散这些流民的任务压在了城防军的头上，吕陆又把这个任务分派给了他，只说让招安和驱散，可半点没提朝廷有要伸手的意思。

何况城防军中一直有军饷都要发不上的传闻，要想让这些人原路回家，只能上报花京府。

卢铁一时哑然。

司马摇光也知道事情棘手，站在城楼上的风口处，避开腐臭鱼腥味，“知白兄怎么看？”

善和光抬眼，一双眼在半黑的夜里微闪了闪，声音有些发涩：“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还能活几日。”

善和光话落，司马摇光迅速朝城楼下望去。

黑乎乎的天色下，城楼上完全看不清下方。

善和光声音继续：“一直让他们待在这，不提供任何帮助，就是等他们自己饿死，不论是让他们回各自的州府还是留在花京，总要先让他们活下去。”

深深地无力感袭来，善和光后悔自己只有一个芝麻饼。

“更何况，如果地方州府真有能力，也不至于坐看这些人离开。”

纵容这么多人逃难到花京，州府官员难道不怕问责吗？

司马摇光收回目光，招手叫来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