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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派往坤州的人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沈佑义的兴致一下子被挑了起来,那烦躁的情绪也有所缓解了些。

“经查证,坤州确有慕家,掌事的叫慕全。在不久前,慕家长女确因拒绝家中联姻,离家出走。通过走访得来的相貌特征,大体是这等。”觉予一边陈述着,一边上前将画卷呈给了沈佑义,“此外,通过此行走访,臣还意外发现,慕家在坤州有着一定地位和声誉,若是可以加以利用,定能牵制皖国。”

“这事你怎么想的?”沈佑义扫了一眼画中的女子后,缓缓地抬起了眸子。

“臣现在还不敢下定论。”觉予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垂头叙述着,“但臣目前觉得摄政王带回府的人并不是步府的人。”

“何以见得?”沈佑义微微挑了挑眉。

“因为慕家长女有价值,臣不信摄政王没有丝毫异心。救了她,摄政王便可结交慕家,甚至有机会接触到皖国。”觉予继续道,“因此臣怀疑,月华有可能已叛变,说是步府的人,怕就是在混淆视听。”

沈佑义听到这儿,并未做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着扶手。说实话,他自认为是了解自己的好弟弟沈之恒的。就单凭步家当年誓死都没有说出淑贵妃刘氏的安葬之处这一件事,沈之恒对于步家被抄这件事,就不可能会袖手旁观。但觉予说的也有道理,他从来都不信沈之恒就如表面那般与世隔绝、人畜无害。

至于月华,他倒是觉得叛变的概率不大,毕竟她的家人都在自己的手上,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她不会叛变的可能。

“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摄政王府上那女子的模样。只要能确定,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你去一趟,让月华明日午前进宫一趟。”

“是。”

“陛下,嘉嫔到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张公公的声音。

“让她进来。”沈佑义的语气还是没有丝毫变化,悠悠缓缓,让这空荡的大殿增添了一份骇人氛围。

“陛下,那臣告退了。”觉予识趣地说道。

“嗯。”事情说完,沈佑义没必要也没心情再留他,看都没看,就只是淡漠地摆了摆手。

觉予见状,也没敢再耽搁,转身垂眸便从门口离去。

“妾身见过陛下。”

“过来。”

“是。”容霜从容地敛衣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轻车熟路地伸出手指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按压着。

“一会儿跟着朕去晚宴。”

“……是。”

“怎么?不愿意?”沈佑义缓缓睁开眼,抬手一把拉下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

“不是……妾身方才犹豫,只是觉得这不合礼仪。”容霜微垂下头,故作柔声道,“但是妾身记得陛下的话,陛下说过,陛下是这天下之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受那些约束。所以妾身愿意去,跟陛下一起。”

“是吗?”沈佑义意味深长地捏起容霜的下巴,迫使她的秋眸对上自己的视线。

相处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发现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可怕于她会记得自己说过的所有话,可怕于她会滴水不漏地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任何事情。

“嗯。”容霜丝毫不怯,柔柔地点了点头。

“说得好。”沈佑义徐徐松开了捏着下巴的手,出乎意料地没再说什么。而原本那眼眸之中的烦躁与不悦也随之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难得一见的愉悦。

容霜这心里,感觉到了异常的不妙。

“陛下在想什么?”

“朕在想……霜儿这么好,如果是和霜儿,子嗣也不是不能有。”说着,沈佑义温热的手掌便落在了容霜的腰间。

听着沈佑义如此说,容霜这身体不禁猛得一僵。她自以为已足够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如今她发觉她错了,她根本看不透男人眸子下的意味。

宫中众人皆知,沈佑义并不喜孩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因此自他继位来,凡是侍寝的妃嫔均需要在事后喝下避子汤,她也不曾有过例外。但幸好,因为如此规定,她在宫中的日子并没有那么难熬,不会成为其他妃嫔的眼中钉。况且,即使没有这样的规定,她自己也会偷偷去喝。她不愿意,也不能怀上仇人的孩子。

“陛下,宴会就要开始了……”

“让他们等着去吧。”沈佑义并不理会容霜的话,抱着她起身去到了后殿。

面对沈佑义的不容置喙,容霜知道,再多说无益,她拒绝不了。但是,有一件事她可以改变,那就是让自己没有生育能力。

可沈佑义似乎是预料到她会这么做,在春风一度后,不仅给她添了几名伺候的丫鬟,还给她添了一名专门伺候饮食的嬷嬷。凡是端到她面前的吃喝,都要经过这个嬷嬷的手。

她有理由怀疑,沈佑义就是要监视自己。

此时,沈佑义已整装去了晚宴,只留下了张公公在门外等候容霜整理衣装。张公公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人,看着这么一顿操作,自然是懂得了应该抱谁的大腿。

“老奴就在这里提前给娘娘贺喜了。”张公公一边领着她往清云殿走,一边笑呵呵地压低声音说着。

“日后还要多仰仗张公公了。”容霜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颔首道。

张公公算得上是沈佑义身边的红人,容霜这心里既是再郁闷,也不能不给他一张好脸色。况且以现在的趋势,她早晚会成为不同势力间的眼中钉。多这么一处人脉,便可多一处便利。

“娘娘您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日后娘娘有用得到奴才的地方,您就尽管说。”张公公一边谄媚地说着,一边为她轻推开殿门。

容霜没再搭话,点了点头,随即进入了大殿之中。

此时的殿内早已是歌舞升平,杯觥交错。众人在看见容霜进入之际,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诧异之色。因为他们都清楚,沈佑义是个极其注重自我的人,不喜欢遵守规则。如果此时站出来指正,怕是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

而容霜第一眼便从形色各异的人群中,看到了与热闹格格不入的沈之恒。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冷眼旁观着周遭。即使有人上前交谈,也只是面不改色地礼貌回应着。

看到这儿,容霜有些唏嘘。

年少之时,她曾经常跟着风林榭的师兄师姐去林府。那个时候的沈之恒,是意气风发的,是阳光明媚的。如今的这番模样,实在让她有些看不清他是敌是友。

那年林家出事前,风林榭上下所有人都被林无清派出了京做任务。她虽然是最早一批回来的,但也没有赶上处决的那天。她根据得到的讯息赶去乱葬岗,结果并没有找到林无清他们被弃在何处。一般来说,被定下此等大罪的罪臣,众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她不清楚带走之人的身份,也不知道带走的原因和企图。

因此她只能先安排其他人等在此地继续寻找,并打探来过此地的人员,自己则是前往了林家。没有令她失望的是,在林家后院的青梅树下,她成功挖出了林无清临行前所写的信件。也是因为这封信,她才知晓这事情的前后。

林无清在出发前不是没有过怀疑,但他信任挚友杨深,也不能拿陛下的命做赌注,因此他一定要去。而风林榭其实就是林无清用来培养暗线人才的,执行暗杀、秘密行动等,所以风林榭没有登记在册,除了创始人林无清与只知晓其名的夫人陈氏以及女儿林南雨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因此,林无清在那一夜把他们都派出了京,并在此信中留下了最后一个命令:如果他不在了,风林榭全体便去找陈氏和林南雨,认她们为主,护她们周全。如果她们也不在了,风林榭便就地解散。

看至此处,悲愤与痛苦不禁溢于她的心,她决定要去找沈之恒问个明白。若他真的如同传闻中的那般忘恩负义,她便当场杀了他。可就在她潜入王府后,她才了解到,沈之恒已称病向皇帝沈佑义请示,动身前去了凉州行宫修养,归来之期未定。

此等关头,她等不了沈之恒归来,于是便安排其他人等接手经管风林榭,继续搜寻线索,及时关注沈之恒的动向,自己则是去接近另一个经办人,觉侍郎,觉予。而通过接近觉予,她成功得到了当时的档案,打听到了很多的细节。通过这些细节,她欣喜地推断出林南雨没有死,代替她身份离去地,应是林瑶笙。

也是在这欣喜的一刻,她有了新的疑问。沈之恒当时也在场,即使不认识林瑶笙,也不会不知道那不是林南雨。

于是,她安排了很多的人伪装进摄政王府。但安排进去的卧底要不就是被发现,要不就是根本无法接近沈之恒,从而得到内部消息。

“好了。”

正在容霜思考着,一旁的沈佑义突然悠悠开了口,抬手遣退了正在表演的舞女。热闹的大殿也因为沈佑义的命令,骤然变得安静紧张了起来。

“今日佳节,朕借着今夜,有一事要宣布。”沈佑义慢条斯理地说着,一旁的太监随之快速地奉着金色卷轴走上了前。

“前段时间,杨爱卿临行前曾来请求朕,将其女赐婚于摄政王。”沈佑义一边说着一边目光落向了沈之恒,“朕想着摄政王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并且也需要个人照料摄政王的身体,便自作主张应下了这件事。”

此话落下,不仅是当事人沈之恒,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大为震惊了一番。众人皆不明白,沈佑义为何要将沈之恒封为摄政王留在京城,并且还将重臣之女赐婚于他。

“摄政王,接旨吧。”此时,太监走到了沈之恒面前,附身拱手将圣旨呈到了他的面前,催促着道。

“谢陛下隆恩。”沈之恒垂眸接过了这道‘沉重’的圣旨。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他别无选择。但,他从没想过会是杨家。

“好,好。”沈佑义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此外呢,朕决定再给你挑几名佳女作为侍妾,过几日派人将画像给你送上府去。”

“陛下,臣觉得……”

“诶,不许推脱,就这么说定了。你府上冷冷清清的,热闹点挺好。”还没等沈之恒开口,沈佑义便摆了摆手拒绝了他。

“……是,谢陛下。”

“嗯。”看着沈之恒的模样,沈佑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行了,朕要说的就说完了,继续吧。”

随着沈佑义的一声指令,诡静的殿内再次被歌舞的热闹充斥,而各怀心思的众人也随之开始谈笑风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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