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命悬一线55(2 / 2)

他们都走了,刘亚琴和刘亚平小声地嘀咕着到楼道里,只留下林菊芳。林菊芳将手巾在清水里投了投然后拧一下,再擦拭林占河的脸和手。裸着的林占河此刻还会有意识吗?

林菊芳小心而细致地擦拭着,忽然一滴清泪落下来,在林沾河的胳膊上晕开了一圈水痕。

这时,刘亚琴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冰冻的纯净水。冰水是为冷敷用的。林菊芳接过冰冻的水瓶,放到林占河的腋下。

不断地擦拭,不断地为林占河物理降温,这些看起来琐碎的工作被林菊芳做得精细认真。她是用心去擦拭,在擦拭的同时,她的对父亲的爱便通过毛巾传导过去。

药水顺着滴管渗进林占河的血液里,那所有的希望也似药水一样渗进林菊芳的心中。她的希望往往也伴着一丝绝望,父亲的喉管已被切开,输送氧气的细管伸到里,看着让人心痛。

夜已深下去,刘亚琴在旁边的那个床上睡去,刘亚平与林菊芳共坐在病床旁。

林菊芳的手被刘亚平握着,由小姨心底传导过来的关爱让林菊芳安稳,情绪也渐渐趋于平静。刘亚平小声地问起她与孟庆中的事,并说她不太同意与他相处。小姨的理由与小姨夫的理由一致,一定是串通好了的。林菊芳极力地辩白说: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人实在能干还知道攒钱,还有,他孝顺……”

林菊芳所极力列举出来的孟庆中的优点似乎很得到了刘亚平的赞同,她不住地点头道:

“是呀,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是应该值得珍视的。但是,他的另一些方面你或许没有看到。好啦,菊芳,我们不说他,人的婚姻差不多就是个命数。对不对?”

林菊芳点了一下头。

这样的絮絮的话语持续着,一直到刘亚平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林菊芳看到疲惫的小姨,轻轻地松开手,站起来,把一件薄棉服搭在她的腿上,然后又坐下来,倚靠着小姨,怕她歪倒下来。这样林菊芳就觉得有些累,可她坚持着。她看着病床上的大张着嘴的父亲,又有泪水流出来。

刘亚琴醒来了,她迷迷糊糊地叫着:“老林,老林,还不发动车呀?”

好一会儿,她才知晓自己做了一个梦。她揉了一下惺忪的眼睛,看了一下刘亚平和林菊芳,下了床,然后推着刘亚平说:

“亚平啊,上床上躺着吧,这儿有我呢。”

刘亚平猛可地醒来,大睁着眼睛,迷惘地看着刘亚琴。刘亚琴又重复着刚才的话,才让刘亚平明白过来,她站起来,趴到床上,睡过去。

这一晚上,林菊芳就与母亲一同看护着林占河,不断地擦拭不断地换冰冻的瓶子。

太阳从东方升起来时,林菊芳趴在床边睡着了。刘亚琴在楼道里来回地走着,心神不宁忧虑烦燥。

楼道里各式的人又多了起来。

草草地吃了一点东西后,林菊芳和刘亚平又坐在床边。

林菊英和姐夫宁宏伟的到来没有让林菊芳有多少的欣喜,她现在的心思不在已有身孕的姐姐身上。倒是林菊英很是亲切地拉着林菊芳的胳膊,不住地问长问短说东道西。林菊芳嗯嗯地点头,既没有热烈的回应也没有明显的冷落。林菊英说了一会后,到父亲的病床前,听到他的喉里发出的“呼噜”声,马上沉下脸道:

“咋没叫护士吸痰呢?都啥声了,不得憋死吗?”

林菊芳听了心里不高兴,看也没看姐姐,说:“吸了,天没亮以前我就叫护士来吸的痰。”

林菊英似是没有听见林菊芳的话一样,马上叫护士过来吸痰。

来的护士是清秀的与林菊芳同样年龄的女孩儿,她看了林菊芳一眼,然后到林占河床头处,到切开的喉管,把痰吸除。护士走了,轻盈优雅。林菊芳看着她走进护士站了,才回过头来。她还没有结婚的吧?或者是正谈爱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起这个问题。

林占河的兄弟与姐妹都在,还有别的亲戚,因此病房里就显得拥挤。林菊芳没有再在这里陪护,她去了临近的小姨家里,小姨去了学校。

小姨夫在林菊芳她们到家之前打过电话说他已上班去了,然后再去医院看看。林菊芳想到小姨夫,不禁有感动生成。从爸爸进医院的那天起,小姨夫已陪护了两个晚上。昨天晚上他一定是睡了好觉,他太疲惫了。她想起了好多的小姨夫与爸爸的往事,她也记起了小姨夫那天喝醉的情形。

小姨家里清爽干净,有浓浓的书卷气息。在这样的环境里,林菊芳觉得舒心、放松,在心里有一种恬适安静的感觉。

林菊芳将屋子收拾了一下,然后躺在小姨的床上。小姨的床有淡淡的香,沁入了她的心脾。

脑子里浑涨涨的,却又睡不着。林菊芳闭着眼睛,竭力地不想病床上的爸爸,但是爸爸的后仰的脸还是撞进她的眼帘,还有爸爸切开的上面贴了纱布的喉管。

林菊芳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十点多时,实在躺不住了,就爬起来,穿上衣服,出了楼门。十二月的风冷硬地吹过来,让林菊芳一哆嗦。她本能地裹紧了衣服,向小区的门外走去。

不用坐车,步行十几钟就可以到医院。从医院的正门进去,再上楼,林菊芳就就一次地到了父亲的病床前。

叔叔正和另外几个人正在议论,见林菊芳进来,就都把目光投向了她。林菊打了招呼后进到病房里,看见林菊英正坐在爸爸床前,抓着他的手与他说话。

刘亚琴对林菊芳说:“不是让你在小姨家睡一会吗,咋又来了?”

林菊芳不回答,而是径直到父亲的床前。父亲还是那样子,静静地躺着,象睡着一样。林菊英说打过了白蛋白,还说刚才爸爸的脚还动了一下呢。林菊英的话里充满了希望,仿佛明天林占河就会醒过来似的。

“是呀,才刚脚趾还动了一下呢。”刘亚琴接过林菊英的话说,并且碰了一下林占河的脚,又继续说道:“你看,这不还动呢吗?我说,你爸肯定死不了。”

刘亚琴又有些快乐起来,往日的夫妻的生活好像又能重回。她张着嘴说:“那边一个打仗的,血乎拉拉的,瞅着都害怕……”

林菊英打断了她的话道:“自己家事都够闹的呢,还看别人家的。快麻溜儿坐那吧,别可屋地乱走,看着迷糊。”

刘亚琴不反驳,干笑了一声,然后坐下,看着林占河。

林菊芳一边听着屋子里的人的闲话,一边看父亲。她将这两天过往的一切梳理了一遍后,忽然问:

“妈,我奶知道吗?”

刘亚琴说:“能告诉她吗?告诉她,‘嘎’地她再过去,那可咋整啊!”

林菊芳不再说,就那样看着没有知觉的父亲。

时间过得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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