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登基周年典上的肚皮舞136(1 / 2)

出了芒砀,刘邦命暂歇等待后队,同时熬煮朝食,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到路边。

樊哙看刘邦自从斩蛇以后,就一直两眼发直,也不多说话,只管闷头赶路。此时看他虽然坐下,两眼仍然透着茫然的神色,于是坐到他身边:“兄长今日斩蛇,乃好兆头,说明兄长必能大兴。”

刘邦转头看着樊哙,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过弟的吉言了。兄若能兴,也是诸位兄弟相帮的结果,愿与诸兄弟共之。”

樊哙见刘邦笑得并不勉强,确实发自内心,自己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大兄,不是樊哙逢迎,大兄斩蛇之举,弟兄们看在眼里,对大兄都是极为敬佩的。”

刘邦伸手拍了拍樊哙,没有再说话。

很快后队的人就赶了上来。丁礼和周苛一见刘邦,就把刚才遇到老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遵照吕雉的叮嘱,黑龙复起的那些话没有说,只说了刘邦斩白蛇乃是赤龙之子杀白龙之子。

樊哙和陈贺也把刘邦斩蛇的过程惊心动魄的述说了一番,本来刘邦斩白蛇就是神勇之举,再加上的赤帝之子杀白帝之子的内容,一行四十来人看着刘邦的眼神已经不是敬佩,而是敬畏了。

入夜,刘邦和吕雉两人单独在一个小帐中歇息时,吕雉先责备了一番刘邦的鲁莽,然后把黑衣老妪完整的话悄悄的告诉了刘邦。

刘邦听到“黑龙复起”那些话时,明显的剧烈震动了一下,吕雉觉得奇怪,马上问道:“夫君,老妪这些话,有什么含义吗?会对夫君有何影响?”

刘邦叹了口气,把吕雉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揽了揽。两人所处说是小帐,不过是一块厚麻布用两根粗树枝支起来,再在两头搭上两块布做遮挡。而且小路行进不可能带很多辎重,随行的人还要背着粮食拿着兵器,所以到了山外路途稍好的地方,吕雉都把马让出来驮物。

到了晚间,这样的小帐也就只有两个,另一是樊哙一人占据着。没办法,谁让这家伙膘肥体壮让小帐中只能容下他一人呢,其他人则不过是采干草或干树枝铺在地上,和衣而卧而已。

“夫人,”刘邦轻拍着吕雉的后背:“还记得当年田间说你我及儿女皆贵的那个老者吗?”

“当然记得,夫君为何要问此事?”吕雉抬眼看着刘邦。

此事记载于《史记》,说刘邦当亭长时,经常告假回家种田。一次,吕后和一儿一女(汉惠帝和鲁元公主)正在田中锄草,有一老者经过向他们要水喝,吕后给他后,他相看了吕后的面相说:“夫人以后会是天下贵人。”吕后就请他再相看一下两个孩子,看了惠帝:“夫人的贵,是来自这个男孩的。”又看了鲁元公主,也是贵相。老者走后,刘邦恰好从旁边过来,吕后就把这事告诉了他。刘邦一听忙问老者走了多久,吕后说:“不会太远。”于是刘邦拔脚就追,追上后让老者给自己相面。老者说:“刚才你的夫人和孩子都和你一样,你的面相贵不可言啊。”

“前数月,大约就是萧何所请的那个送粮的士子陈平走后不久,我又遇到那个老者了。”

“哦?”吕雉亦喜亦惊,“他又说了什么吗?”

“当时我等正在迁移居所,我在最后。路过山道时看到了那个老者经过,让我认出来了,就叫住了他。”刘邦在黑暗中摇了摇头:“他不记得我了,我说了当初田间之事他才想起来,只是……”

“只是怎样?”吕雉觉得刘邦的声音很萧索,心里一紧。

“老者说我面相仍贵,只是要么得一国而善终,要得整个天下那就要看运数如何了,未必长久,要一国还是要天下,都在我的一念之间。”

“可当初他说吾等全家皆贵时,并未附加其他说法,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刘邦轻轻叹息:“我也问过这个问题,老者只是一笑,说气运因时势而变,他也参不透,说完就走了,凭我如何呼唤,再未回头。”

“那晨间那个老妪所说黑龙……”

刘邦好像感觉发冷似的颤抖了一下:“早间斩蛇之后,为夫当时全身脱力躺在地上,忽然听到圈外树林中似有一声冷笑。当时浑身激灵一下,乏力的感觉立刻就消退了。跳起来一看,林中朦胧似有一道黑气如龙,似远似近,难以捉摸。见我起身看着它,它就说话了,好像是说‘斩蛇而起,果然王煞。汝且先平山东,然后……’刚说到这儿哙和贺已经跑了过来,那黑气瞬时消散无踪,而为夫就如梦醒一般。”

刘邦把脸贴在吕雉的额头上:“你们又遇到老妪说为夫虽然为赤帝之子,斩白帝子而争天下,可黑龙复起,秦鼎不易得,为夫也许会有杀身之祸,再想到老者所说要么得一国善终,要么图天下却很可能不长久,均在一念间,这些说明了什么?”

吕雉一边享受着夫君的温存,一边紧张的思索着。半晌,她幽幽的说:“妾女流,按说不应乱言天道。妾以为当初老者相你我时,天道发展是向着秦亡夫兴方向的。夫君二遇老者时,天道可能不知何故发生了异变,秦能不能亡已成未知。”

“老者之意是说夫君仍可有雄霸一方为国的可能,但终究抵不过强秦的威压。夫君若在合适的机缘下归顺强秦则可保善终,若错过时机,就可能……”吕雉闭口不言了。

刘邦再次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夫人所言,点醒为夫了,秦一向尚黑,什么秦得水德,水德尚黑,所以秦的礼服旌旗等都用黑色,秦帝自然就是黑龙了,为夫怎么没有想到?”

“只是,”刘邦又叹了口气,“倘若为夫真能建立一方势力,然后突然却要归顺暴秦,那时为夫的兄弟、属臣乃至士卒,能不能理解和赞同就会是大麻烦。若强行为之,就可能瞬间溃散,至期或仅能自保而已。”

“能保家人也是善终。”吕雉喃喃的说着,把身体又往刘邦怀里挤了挤。

“可狗屠带来的消息及为夫这些时日探听到的消息都说,秦帝现在仍不理政,虽然重临朝会,可十日一朝,依旧倦怠不耐。就是这样的黑龙可以威胁为夫这个赤帝之子吗?”刘邦自顾自的在黑暗中摇摇头。

“夫君之友人中,樊哙、周勃等皆勇武者,萧何、曹参则为文士谋者,现在秦帝把曹参征召去了,等于夫君少了一臂助。妾闻当初萧何也在征召之列,幸而未往。秦帝同时征召夫君的助力,或者就是在削弱夫君未来的实力?从这上说,秦帝可非昏庸啊。”

刘邦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说:“秦帝召六国士子为博士,也是正常的。要说秦帝刻意而为……秦廷如何又能关注到沛县这地方的两名小吏?对了,萧何有没有说,曹参到咸阳后是否有书信回来?”

“萧先生没有说过这等事,想必是没有吧。不过先生倒是说过,在公文上看到,曹参并未任博士,而是在廷尉府做了廷尉史。”

刘邦又摇头:“这老秦到底在想些什么……夫人刚刚所说的,为夫记下了。夫人女中人杰,却是要时时提醒为夫,莫要去管什么女流不得如何之言。若夫人认为当归顺老秦之时,也要立即提醒为夫。”

“那是自然,夫君就是妾的天,妾当会为夫君谋。”

秦二世元年八月二十日,咸阳,大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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