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大野泽上的流言146(2 / 2)

到这时候,他的策略已经可以初见端倪。

先到桂林郡,把桂林郡的秦人抽调一空,连同李禄一起调回咸阳。皇帝的诏令里面写的明白,李禄回咸阳为少府。所以,陆贾相信李禄不会不奉诏。然后他再到象郡如法炮制,如此一来,他手中就会获得两万以上的士卒和一万多老秦人役夫,就算搞不定任嚣,也可以带着这三万多老秦人回去向皇帝交差了。

桂林郡只有秦军一万一千,另有跟过去的役夫一万。事实上,桂林郡和象郡都不是征伐百越的重点,所以置兵置官,更多的就是个名义上的占领。但也因为兵少,所以这两郡的秦军及役夫都是老秦人。老秦人士卒战力非凡,非如此不能震慑当地蛮族,若真遇较大的危机兵力不足时,老秦人出身的役夫一样可以上阵,相当于预备役。

陆贾在桂林郡颁诏非常顺利,李禄和秦军领军校尉听说让他们成建制返回关中,“回家”,要不是限于礼仪,就直接在郡府中欢腾起来了。作为北方的关中人,谁愿意在这湿热烟瘴之地终老?

当然,也有不少士卒和役夫经过这些年已经在当地与蛮人通婚,所以对是回是留有些犹疑,陆贾则很大度的说陛下诏曰,已有家庭的人员,可以留下,当然人数不能太多,愿意带着家眷回关中的,回去之后陛下必有安置。这一来后顾之忧尽去,桂林郡的秦人立即张罗着收拾收拾走人,不愿回去的人只有一千多。

虽然可以带回桂林郡和象郡的三万多老秦人,但陆贾对南海郡数量庞大的秦人当然不会死心,所以他本可从湘桂陆道从零陵直奔桂林,速度要快得多。但他却兜了个大圈子,从阳山关入百越,并南行至湟溪关到番禹周边转了一圈,然后转回头从四会县方向进入桂林郡,等于把南海郡的北向和西向考察了一番。

考察的结果基本上满意。由于南海郡到咸阳的驿马传讯是从长沙郡到南郡,再到南阳郡入武关,因此山东反秦势力暂未影响到这一通道,所以南海郡也只是常规戒备状态,并未在此两关加强守关力量,守关军卒甚至不是秦人,而是征百越时自山东征召的士卒,战力相对普通。而对桂林郡方向,因为桂林郡本就没有大军力,归属上也隶属于南海郡尉任嚣统管,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防范。

南海郡的军力除了番禹本地外,主要面向东北方向的博罗和龙川,任嚣最得力的助手赵佗,就是番禹东北龙川县的县令。

于是陆贾在颁布诏令之后,把大堂上的人清空,又拿出另一份诏令以及配套虎符,命李禄以一千秦军、并把役夫中两千人转为军卒,以三千人护送剩余役夫及愿回关中的家眷先往长沙郡内零陵县驻扎候命,已经在那里准备了粮秣辎重和营帐。

领军校尉是皇族赢姓,名骄,给他的诏令则有所不同,是要他带一万秦军在阳山关北待命,保护即将到达那里的任嚣和赵佗的亲族家人,并暂时不要惊动任嚣。

陆贾是要用两人的亲族作为筹码,如果能与任嚣协商到一定程度,就以这些人作为皇帝陛下温情暖意的体现,打一把亲情牌,获得任嚣的好感。

若协商不成,当然也不会把这些人杀掉,原路送回老家就是了,就当这张牌不存在。

皇帝临行前说,任嚣不适应百越气候和风土,身体状况必然不好,所以这些亲族人群中还夹带了两个太医。如果任嚣愿意,也可把任嚣带回咸阳,由赵佗主理百越之地。

陆贾把桂林郡的情况写成奏章,用六百里加急回报咸阳,然后只在桂林稍息了一夜,就又继续向西往象郡而去。

大野泽。

因为廪丘附近来了一支万人大军,并以快刀斩乱麻的速度占据了廪丘、阳晋、郓邑三城,整个大野泽边的渔户(匪户)都开始自危起来。

廪丘、阳晋一带,春秋时属齐地,在今山东菏泽市郓城县西北。公元前548年,齐因廪丘叛归晋国赵氏,与晋国发生廪丘之战。齐军大败,亡卒三万余人,弃车二千乘。

这片区域夹在黄河和大野泽之间,属于平原地带,利于车战。由于古时辎重多走水路,所以此地并非造反者的善地,很容易被沿河水而来的官军快速围歼。不过此时由于各地反秦如火如荼,官军实在顾不过来,而且此时此地已经被张楚的周市军占据,只留有少量军兵,大批的军兵已经继续向东北方向的齐郡而去。

据大野泽边疯传的谣言中说,新来的这支军队披甲执兵,全套的秦军精良装备,以极快的速度就赶走了周市军留下那些刚由流民转成的军卒,占据了廪丘和阳晋。

你说他们是官军,他们占了地盘也不捉拿反秦义士进行反攻倒算,攻两城所获的少量俘虏也都尽皆释放,赶回家去拉倒。有些当地闲民参加了周市军的,也没人到家里查问搜捕,打散、被俘的周市军卒回到就在城中的家里时,也无人过问。

你说他们也是义军,他们攻下廪丘、阳晋后却不像其他义军(如周市军)一般高举大旗招纳流民,也没有一句反秦的口号,甚至有流民前去投奔想混口饭吃还被凶残的拒之门外,俘虏求收留也不答应。

由于这支军队占据廪丘和阳晋的方式让人看来就是为了占城,不杀人不放火不抢粮食,所以刚有觊觎郓邑(郓城县)的征兆,郓邑中的数百周市军卒立即一哄而散,直接把城邑放弃了。这也难怪,周市军在这三城多者也只有三百守城卒,如何扛得过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

怪异的是,这支军队占据廪丘、阳晋和郓邑后就再无其他动作,偃旗息鼓,似乎很满足于以如此强大的兵力只经营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三城正好是个三角形,攻一城就会受其他两城威胁。这样一种配置,附近的周市军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大部队奔齐郡去了,周边城邑的士卒都不多,只得放弃这三城。

据谣传说,这支军队的将军已经与周市达成了协议,周市允许他们占据三城,前提是不能再扩大地盘。

只是这支军队在廪丘留了两千士卒,阳晋也是两千,郓邑靠近大野泽,反倒有七千多人。廪丘靠近河水还好,郓邑则已近大野泽畔。泽边那些渔户匪户,最大团伙就是彭越的百多人,在郓邑附近能拉出来的最多一伙人不过四、五十,如何与郓邑的七千精兵抗衡?这些兵卒看上去都是齐人的相貌,身强力壮的,战力极强。

逃入泽中?人家又没来祸害你,就是按照常规在三城的领地上收取租赋,与往常官府所收相比,没多收一个钱。你要想不给只有入泽躲避,入了泽人家既不追杀也不把你家翻过来。等你上了岸,人家不知如何总能知道,然后就又来收缴。你说没钱,人家说没关系,可以用渔获折抵。人家又不过分,你总不能为了正常的租赋就永恒的去过水上流亡生活。

虽然这股势力不祸害乡里,可强大的压力就在大野泽民的头顶上悬着,那些泽边自由自在惯了的渔户匪盗,心里总是惴惴,开始寻求安全感。

大野泽边本荒僻,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反秦义旗四处高举,导致近日来流言不绝。

前一段时间的流言说,几股大的义军在打大野泽民的主意,比如占据河水对岸赵地的武臣,和从西边大梁而来的周市。后来周市果然来了,不过没打大野泽的主意,风一般的卷过,占据了沿途城邑并留下守城兵卒,就继续向东了。

然后流言又说齐地田氏王族蠢蠢欲动,南面留县、丰沛、彭城楚人也不会安生。果然,丰沛之地出了个沛公,举旗造反后向北打到了方与,不过让人松口气的是这个沛公没有继续向北……

这些流言和实际的事实造成的结果就是,一股主流的论调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大泽之上皆为兄弟,只要大泽周边的兄弟拧成一股绳,任何一方势力都不能小觑,大泽之上,以往皆自在独立,为什么要受他人管制?外有四方之兵,内需大家抱团”。

这论调一出,大野泽周边的泽匪们仔细一琢磨,对啊,大家平时都是声气相通,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干嘛不相信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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