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朝堂平叛争议167(2 / 2)

顿弱哼了一声:“李左车不过是李牧之孙,以李牧之能,当年也不过是谨守赵国门户艰苦相抗,现其孙又未知是否可继其祖之家风?”

李左车和彭越的事情,大臣中只有公子婴、陈平、姚贾、王敖、叔孙通等人知道,顿弱、李由等因为不需要与这些暗棋打交道,所以并不知情。

陈平笑着对顿弱说:“御史大夫所说不假,现在也无人知道李左车到底承继了多少其先祖的用兵之能,现在霍邑之战正在进行中,要不了多久吾等就可对其作一番评判了。”

他停了一下,看向在座的诸臣:“从陈胜叛,至今不过三月,因陈胜为闾左、武臣为豪客、周市也仅士子之流,山东六国遗族参与趁乱复国者尚无。无遗族复国,则愿奉遗族为主之兵家策士也多未露头,别人且不言,就以昔年掷铁锥刺先皇帝之韩人张良,于此天下纷乱已有数月,亦未闻其声息。楚地世家项氏,也未有举旗反秦的消息。这些非良善,即便尚未有所举动,也必在准备行动中。”

“陛下,”他又把目光转向胡亥:“这也是臣赞同秦锐出关平叛,但又不赞同一鼓作气欲彻底平靖山东之因,有太多未知之人之事尚未出现和发生。”

冯劫这时发言了:“陛下,廷尉与上卿所言都有道理,只是臣以为,若秦锐能以迅疾之势扫荡已经冒出来的反贼,则必起震慑之效。那些蠢动者因大秦虎狼之师的威势,暂敛反心。待山东局势稍稳,再下大力气去把这些人挖出来清除掉,则山东便不会复乱也。”

冯去疾待冯劫话音一落,紧跟着也说:“陛下意欲在关中所行之租赋改制、律法重修以地制宜等,只待秦锐镇住山东局势,便可推行以安民心,消除反叛之源头。臣所担忧的是,陛下锁关而守秦之根基自是上策,然听凭山东地各路叛者恣意而为,其难入关中则必如七国之时相互攻伐争夺地域和盟主之号,彼时山东将彻底糜烂,田野不耕,百姓相杀,户数锐减。至其时陛下再出秦锐收拾,秦之国力必弱。中原乱,北边胡虏必起觊觎之心,则抗胡亦难。”

冯去疾此言一出,连李由都有些被说动了,微微颌首,其他公卿大臣更是连连点头。

胡亥本来侧靠在软垫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大臣们争论,见丞相的话取得了压倒多数的赞同,也不能再置身局外了。

“诸卿所言都甚为有理。”他带着一抹懒散的笑容坐直了身子,习惯性的一只手在御案上敲着,心里琢磨着怎么说。

他记得后世隋炀帝时,天下叛匪四起,以隋军的惯战之师,兵至叛消,可是按倒了葫芦起了瓢,这边剿灭一股,那边起来两股、三股,弄得隋军就如救火队一般,最后终于乱到一些大佬胆子大起来,也起兵反隋。说到底,就是民无所依,不参加叛匪干脆就活不下去了。

现在呢,山东局面已经失控了,要么加入一方叛乱之军,还有可能谋一时的局部稳定生活,否则不过是各方叛军杀戮抢劫的肥羊。

“丞相所言确是良言,若听凭山东各路叛者相互攻伐,中原纷乱之际,也是北边胡虏趁火打劫之时。”

趁火打劫这个词在这时代还没出现,但因为非常形象,所以大臣们都觉得皇帝妙语,纷纷点头。

“我也知道诸卿都是大秦的股肱,历代先王,尤其是先皇父把大秦的荣耀推到了极致,所以诸卿不愿这份荣耀在我和诸卿的手中丧失。死生不计,唯求荣耀,死生唯荣耀!”

胡亥轻轻吐出的最后几句,让所有公卿都心头一震:“死生唯荣耀!”嘴里念着,一起向皇帝正揖。

“诸卿免礼。”

胡亥站了起来,双手一抬,“但是,”他背着手走下丹陛,“是否能一鼓荡平反叛,也要看我大秦现在的实力。先皇父平灭六国,用了很多年才达成目的。可能有人会说,现在的山东叛军如何可与六国相比?”

他站住,用眼睛巡视着赢腾、冯劫等人,“没错,现在的山东叛军大多数不能与六国正兵相比,可李左车,还有必定会反的故楚项氏,皆秦之大敌,诸卿且莫轻敌,轻敌则必败。”

他走到李由的案前背对着李由面向其他人:“廷尉刚才言道,六国遗族如牛毛,剿杀一股,就会又生一股。”

他又看向陈平:“上卿也言道,当愿奉遗族为主的兵家策士露出头来,吾等所面对的局面可能比当初平灭六国更艰难。先皇父灭六国时最担心的就是合纵,而现在各股叛军单独看都不足为秦锐敌,联合起来呢?”

他慢慢在大臣几案前面的通道上踱着步:“只要有一股遗族军强大起来,其他各股叛军就会与其结盟而形成秦锐无法抗衡的力量。在我看来,李左车虽最靠近关中,却不是最具威胁。原因无他,就是其一旦称王便迫不及待的攻击霍邑,企图进占关中。以九万未经整训的刑徒军想要拿下六万人守御的坚城,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若其真是秦之肘腋之患,应先守住界休、灵石、雁门,然后使人出山东联络武臣、周市、陈胜等,合力谋取关中。至少,也应先与周文协调行动,同时攻击函谷关和霍邑,让秦师两面受敌。甚至还可采取之前军谋台兵推时上卿平和客卿贾的方略,同时在霍邑、函谷关、武关三处发难。”

胡亥站住呲牙一笑:“从这点看,我认为李左车不足虑。当他取霍邑不得而退兵时,我也不会先复代郡和太原郡,就让他占着吧,只要他没有四处联络其他叛军的迹象,让他替朕守住太行,并能顶住北边胡人的进击,朕还真想实封他一个代王了。”

“因为如此一来,北疆边军就可以收缩巩固九原郡、云中郡的三处阴山山口防守,无需再去考虑代郡北边的守御。诸卿很清楚,现在匈奴胡人都已被驱至阴山以北,不考虑小股骚扰,他们想要大规模南下再夺河南地,只能走这三个山口。而要南下中原,则代郡、上谷和渔阳是更便捷的路线。李左车若肯替朕守代郡和上谷的一部分,有功啊。”群臣都笑了。

“姚贾,尔要切实打探代郡和太原郡的动向,若李左车有东出太行或与北胡勾连等迹象,则朕就不再容之。”

“嗨。”

“若李左车不足为患,那大患将起自会稽。”胡亥走到丹陛之前再次站住脚,回身:“有会稽郡的消息说,会稽郡守赵高,其心不轨,在试图与故楚项氏勾连意欲叛秦自立。看来我当初将赵高贬出朝堂是极为必要的,此人不但无治政之能,也无忠君之心。当然,我以为,以故楚项氏的自视之高,想必不会对以隐官出身的赵氏放在眼中,所以我觉得赵高谋于项氏乃与虎谋皮,终将被项氏所趁。”

很多大臣不知道这个消息,下面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胡亥没有去关注那些说小话的:“在我看来,单以一军而论,项氏将为秦之大患,而以一地而论,楚地则为大患。陈胜不就是楚人吗?楚人现已反叛的,有陈胜、有泗水丰沛的刘季,留县遗族景驹相信也快了。若这些楚人联合起来,则其力量必强,各自立为王者再奉楚人为盟首,一个新的合纵之势将成。而对秦师秦锐,泗水、会稽都在数千里外,远途往剿,侧后是杀一股冒两股、不绝的叛军,等同四面合围。别的不说,辎重粮道就是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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