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雍齿叛刘邦185(2 / 2)

刘邦一听自己的根基之地,自己的老窝竟然不属于自己了,大怒之下挥兵来攻。守丰邑的魏军要是与秦军比战力那是万万比不过的,但要与刘邦的泥腿子军和郡兵降卒比那就不算差了。按说郡兵战力应强于魏军,可这些郡兵也是郡守临时扩招,时间不长训练不足,再加上刘邦刚刚收纳这些降卒,尚不及整训合为一体,所以两番攻打丰邑竟然全被雍齿击败了。

第一番攻城数日伤亡过大而退,第二番雍齿干脆带兵出城列阵,把刘邦打得直接找不到北。再加上刘邦的辎重粮秣都屯于丰邑,丰邑一丢,粮秣不继,军卒就有大批趁败溃逃者。

现在在亢父的刘邦又给打回了原形,兵已不足三千了。这大喜大悲的交替,也就是刘邦坚韧的神经、不死小强的精神,换个人,恐怕早就悲观厌世甚至拔剑自刎了。

刘邦这要多恨雍齿啊。

现在在亢父的大堂上,何去何从,下面那些刘老大的死忠粉也莫衷一是,争论不休起来。

萧何没有参与乱哄哄的争吵,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静默打坐。等到大家吵累了,声音低了下去,才开口说话:“主公,臣有一策,请主公思之。”

刘邦一直观察着萧何,此刻萧何开口让他精神一振:“还请军师赐教。”

萧何老脸一红:“惭愧,臣算什么军师,面对当前困局不能为主公解忧。臣所欲言仍为当初所讲,主公现下困窘,兵力不足,当择一势强者附之。臣闻留县景驹乃景氏王族,已与陵人秦嘉及诸多豪杰举事,下东海郡治与彭城,兵力已达三万。陈胜王用武平君畔往彭城封秦嘉等人皆为将军并自任监军,被秦嘉戮之,拥景驹为假王,摆明了要自立。显然景氏王族者为王比陈胜更为正统,臣认为沛公应往彭城归附假王,并借假王之兵以复丰邑。”

刘邦对抗泗水郡监和郡守之兵时打得风生水起的,早就把最初萧何所定之方略忘了。眼下被打回原型才想到自己还是太弱,完全没有立足的本钱。萧何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以自己眼下的力量根本成不得什么大事,连老家都丢掉了,所以萧何的方略立即就成了救命稻草。

“军师所言乃良言,还请军师恕过某前一阵的张狂。”刘邦抬手就想向萧何行礼,看到萧何制止的眼神,想起萧何所说的“主公身份”,又讪讪的改成摸头发:“审食其,从咱们的库藏中拿最好的那几件珍宝之物,另备黄金五十镒,当作觐见之礼。樊哙、曹无伤,点五百人随行,军师也一同,明日先往留县拜会宁君,再往彭城。”

审食其,刘邦沛县同乡。刘邦为沛公后投奔,封舍人,主要为刘邦打理家事,照顾刘邦的妻子儿女,其实就是个家老(管家)的角色。刘邦这阵子以丰沛为核心向外攻略地盘,倒是抢了不少财物,而这些财物就是由审食其管理的。

“主公,”萧何又提出一议:“我等现在亢父,处丰邑北,若往留县需经丰邑,西侧还有魏军威胁,不若全军向东至泗水,沿泗水南下屯泗水亭,然后主公再带人再前往留县。”

“大善,就按军师所言行事,明日全军回返泗水亭。”刘邦倒是毫不犹豫的从谏如流。

上林苑,三千瘦小黑枯的军卒列阵而立。

别看他们个子不高,人不雄壮,如果放到街市中毫不起眼,可身披皮甲、手执长戟、斜背大弓和圆盾、腰悬铜剑,还挂着一壶利箭,腰腹间缠绕大绳,却没有丝毫负重疲劳的样子,每个人都精气十足的。

这也难怪,在巴蜀山中抬滑竿的壮夫都是这样精瘦干巴,可抬起一个二百斤大胖子毫不吃力,还能在山道上健步如飞,巴蜀之民向来就是吃苦耐劳的。

远处烟尘大起,一辆戎车在前,数百匹战马在两侧和后面护卫,胡亥威风凛凛的站在车上……皇帝今日是专门来看看自己的直属山地曲的。

看到皇帝来了,这些兵卒的腰杆挺得更直了。待到皇帝车驾冲到阵前一个转弯正面对着军阵时,阵中一阵鼓响,全体兵卒齐刷刷的半跪行礼:“皇帝陛下万岁!”

胡亥很享受这个效果,看来这个巴普很会来事儿啊,这马屁隔着秦岭就拍过来了。他举起一只手,一声号角,所有军卒全都站了起来,同声大喝一声:“嗨!”。

三千军卒,百人一排列了三十排,胡亥驱车慢慢地围着方阵兜了一圈,所到之处的军卒都双目直视,只是腰板挺起,让皇帝看看本军的风姿。

胡亥回到阵前住车,甲卫在戎车旁纵列两行,盾卫雁翅排开,锐卫则呈半圆形兜在后面。

胡亥说话了:“尔等自巴蜀而来,是朕把尔等买来的,尔等从此就是朕的隶奴,尔等可有不愿意的?”

谁也没想到皇帝一开场竟然是这样一番话,不由得面面相视,整齐的阵势起了一股小躁动。站在第一排中央的一个人立即向前两步,低头拱手:“臣,军侯兽敌。禀奏陛下,全曲无人不愿,臣可以首为保。”

“哦?兽敌,这是为什么呢?”胡亥问。

“陛下,全曲三千人,多半原本就为隶,非隶之人也温饱难求。为陛下赎买后这些日子以来,食饱衣暖,再不需为存活操心,也无人轻视,做陛下的隶奴,各人心甘情愿,愿为陛下效死!”

这话一出,军阵中对兽敌的话听得比较清楚的也都跟着喊:“愿为陛下效死!”

只是声音不那么齐整了,中间还夹着一些轻微的川音。

“朕心甚慰。”胡亥摆摆手,兽敌一礼,退回本阵。“既然尔等是我的隶,那也就是我的家人。”

家人?山地军卒一下愣了,又一阵小躁动。

“不对吗?”胡亥笑了,“是我的隶奴,自然是我家中之人,虽然地位不高,为我所用,但依旧是我家中之人。你们的食粟、衣甲、刃兵、弓矢等用度,你们所居之所,你们练兵的这个场所,”胡亥抬手向四周一划拉,“都是我宫内供给的,不从太仓支出,不居大军营盘,当初巴郡守用以赎买你们的金资,也是我宫中所出,所以,你们是我真真切切的家隶,家人。”

“既然是家人,那么我就无需经过那些朝堂臣子的商讨来决定你们的事情。既然你们卖身于我,那我也不能亏待你们。从现在起,你们每旬(每十天)可得粟一石为用度,若你们在巴蜀还有家人,告诉我,我把他们接来安置,有家人的军卒,每旬可得粟一石四,也就是年得五十石,以养家人。”

军阵中的躁动一下停止了,只片刻,兽敌大步出列,先向皇帝施了一礼,然后回身大喊:“兄弟们,陛下如此待我等,我等要怎么做?”

后数排一个军卒一举长戟:“陛下买了我的命,我的命就用来捍卫陛下。”

他周围的几个人大约是一伍的,齐举手中的矛戈:“用命捍卫陛下。”

然后这股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齐:“用命捍卫陛下!用命捍卫陛下!用命捍卫陛下!”

兽敌高扬起一只手,声音戛然而止。他回身又向胡亥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半跪行军礼:“陛下视臣等为家人,臣等的心意陛下可听到?”

身后,全体军卒一齐半跪行军礼,铿锵有声,看得胡亥身边的三卫都有跪拜皇帝的冲动。

“好!”胡亥的小胳膊也豪迈的挥了一下:“我只要你们为我杀敌,为我训练大秦雄师,我不要你们的命,你们是我花了金子买来的,丢了命,我岂不亏了?”

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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