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张良入关中196(2 / 2)

冯去疾心中也是一凛,瞟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看来下朝后要跟他谈谈了。二世皇帝现在是不像当年始皇帝那般严苛,可这只是两个君主性格上的差异,并不是就能由着臣下自作主张而满不在乎的。

他又用眼角余光扫视了陈平和公子婴两人,这两个皇帝宠臣,恐怕只有将皇帝的意思更加完善的,绝对没有将皇帝的想法搁置不理的,就算不同意也会在明面上与皇帝商讨。

二世皇帝显得相对随和,也从谏如流,但你对皇帝最关注的事情想做些什么修改,应该要让皇帝知道才行。如此自作主张,还是非自己身为太尉的份内之事,这纯属找不自在。本来皇帝就欲行变革,旧臣们若再违逆皇帝,那荣宠随时都会消失,家族也随时就完蛋了。

“章邯的战报我看了,太过简洁。”胡亥换了个话题,殿中的公卿们悄悄松了口气。“史官记录战事,总以谋略为重,而战术战法却一笔带过,这样对传承战阵经验极为不利。”

“冯劫,”冯劫赶紧拱手,胡亥看着他:“你拟诏二,分别发往北疆王离、秦锐章邯,让两位大将军将所历战阵,无论胜败,都详细记述过程,敌方的战略战法,我方的战略战法,尽量详尽。王离要详尽分析匈奴等游牧的战法特点,章邯则要详尽分析各地敌手的异同,为以后的战事,也为传授培养将帅之才。”

“另外,”他又转向冯去疾,“秦锐所复之地,你和各郡相商,尽快派出官吏接管。”

“嗨。”冯去疾应了一声,有些犹豫:“陛下,山东各地反秦之心虽被秦锐一鼓荡之,然其心不满犹存,臣为所派官吏安危担忧。”

胡亥笑了:“我早说过,想要山东彻底平靖,非待山东百姓将仇秦之心换为厌战之心才可。当下这些六国庶民为遗族所煽动,虽然秦锐平叛武力强盛,其只有畏心,却无敬服。派出官吏不过仍是欺敌,复土不委吏治,遗族会觉得其中藏谋。”

他停顿了一下,“委吏,要委警觉之人,同时秦锐也会分散部分卒马卫护。一旦有强敌至,则立即撤归。”

“嗨。”冯去疾多少放下了一些心事,“陛下,要不要依秦律对参与叛者……”

“不用。”胡亥打断了冯去疾的话,“派去的官吏只管恢复日常政事,对参加了叛军的人不问不闻,也不提赦与非赦。”

“这……”冯去疾有点转不过弯。

陈平先向胡亥拱了拱手,又向冯去疾拱手:“丞相,既然陛下之意只是欺敌,也就无须追查谋逆而使叛地百姓自危。不查谋逆,被胁从之民心安之,仇秦者则益疑之。安者自安,对秦将生感激,对日后因仇秦者而复乱则将鄙恨。疑者随其疑之,也不至立逼其再反。反正这个安定时间不会太长,六国遗族不会任由山东乱局快速为秦所平,单凭秦锐二十万军也不能真正荡平山东,兵疲之时就是败战之时。”

胡亥点点头:“上卿之意即是朕意,六国仇秦的想法积重难返,非单凭兵者而平之,还是要做持久打算的。还是旧话重提,由其乱,乱至民心厌,则天下可平。”

公卿朝议上又议了一些事情后,李由献上李斯所书的隶书范本,龙心大悦,立时颁赐太师金百镒,并让冯去疾使人誊抄,让那些收复失地的官吏们带到山东,辖地内行文用隶书,上报咸阳的公文才仍旧使用小篆。

李由代父谢过皇帝的赐赏。朝议结束,李由请单独面君,然后把吴公之事说了说,胡亥当然不会说自己就是想玩玩强抢民女的调调,必然是理直气壮、大言不惭的说成解救皇后的旧婢女于水深火热之中云云。

李由颇为无奈的心中摇摇头,不管怎样,皇帝出宫白龙鱼服是真,抢了人家的婢女也是真,可这也没法进谏,总算能给吴公一个交代,也就这样了。

咸阳街头,一个商贾带着一个壮仆在漫步,看似没有什么目的的闲逛,但两个人的目光都很警惕,不引人注目的随意打量着四周的情况。虽然打扮为商贾,但若仔细端详一番,就会发现这个商贾模样的人颇有些俊秀飘逸,带有几分士子风韵。

“主上,仆觉得这个时候来咸阳实在是太冒险了。”壮仆在二十步内没有他人的短暂时间里低声抱怨着,“听闻关中因灭周文、灭吴广两役,秦人民心大振,日前章邯又一战灭魏,依仆看,秦的气运并没有终结。”

商人低喝了一声:“噤声。”

只片刻,几个差役和一队卫尉就从他们身边快步擦过。两人站住了脚步回首观望,只见差役和卫尉来到大约六十步外的一个宅院前,与一个闲民模样的人说了些什么,卫尉就一脚踹开宅门冲了进去,接着院内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交击之声。不多时打斗声停了下来,几具尸体被丢到门外,差役此时才进入宅中,押出两个显然也带着伤的人。

差役押着人,卫尉抬起尸体,随即一起离去。走前,一个差役拿出一个钱袋丢给那个闲民,闲民打躬作揖的似乎在表示感谢,接着就拎着钱袋一步三摇的踱了过来。

“嗨,骖夫,你又发财了啊。”距离商贾主仆十几步远的一个街边摆摊的人冲着闲民带着羡慕的声音喊了一句,“这回又是什么神鬼之辈啊?”

“没办法,该着某得财。刚才被杀和被抓的那几个,一看就不是啥好货。”闲民得意洋洋的站在摊前说,“一口的山东音,一个一个眼珠贼兮兮的,偏又好酒,喝多就妄言,虽然声音不大,但拦不住某就在席侧装醉,听着不对劲就悄悄跟着他们到了孟翁家,然后可巧就遇到了县衙的差人,某就举告了。”

摊主很有些遗憾的晃着脑袋:“孟翁也是,怎么去招惹这些不该招惹的人呢?说真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商贾主仆全都把耳朵伸成了兔子耳朵,仔细听着。

“陈郡反贼派来的刺客,想要刺杀朝中大臣。”闲民稍微放低了一点声音,“某是听到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说应该先刺杀丞相还是先刺杀太尉,就觉得自己发财的时候又到了。”

商贾听到这儿就捅了捅壮仆,两人不急不缓的走开了。

“主上,是陈王的刺客?这也太不小心了,居然在咸阳这种地方的酒肆饮酒还乱言,怕自己死的不快吗?”壮仆四顾无人,很小声的说道。

“闾左之人,又能派出什么样的侠士?”商贾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

“主上,吾等也是咸阳的生面孔,会不会被咸阳的这些闲民盯上?”

商贾站住脚,把头贴近壮仆的耳边:“昔日某锤击始皇帝而误中副车,也潜踪了这九年没被秦人所获,你以为你家公子是刚刚那些莽夫?”

这位商贾模样的人,居然就是博浪沙刺秦的张良。

张良于博浪沙刺秦未中,随即潜逃无踪。虽然刺秦时张良还不是后世运筹帷幄的智者,但从其能够逃脱始皇帝其后的大索天下,足以说明其行事的缜密和周全。据传说,张良刺秦后改名换姓隐居在下邳(今江苏省睢宁县北),后于圯上遇黄石公授《太公兵法》而成汉初三杰之一(萧何、张良、韩信)。

山东一乱,张良也聚众了数百人。但因人数不多,他心中又有强烈的复韩情结,所以急需寻一个“名主”投奔,要能够帮助他复韩的、有实力的主儿。

不过,要想得名主青睐,自身也必须具备足够的本钱,不是单凭一个故韩国相之后人就能打动别人的。刺秦之举可得反秦之人赞颂其勇气并使其获取名气,但名气不等于实力。张良既得黄石公赐书,自然要以“谋”而立身,以谋立身则需当知天下事,其谋才有说服力。所以,在未得遇名主之前,他觉得应该先行万里路,即便不能上知天文,也要下知地理,而知地理就不能光听别人说了。后世人津津乐道“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的诸葛大神,即便他真的从未出过茅庐,至少也是从多少人口中得知当时天下之事才能做出“三分”的分析。

张良可没有诸葛孔明那种“待价而沽”的闲适心态,他还想着复国呢。于是,他将自己扮作珠宝商人,带着自家祖上留下的一批珠宝,从得知陈胜占据陈县后便开始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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