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农耕40(2 / 2)

胡亥心想,这东西还挺听话,“咸阳到会稽吴县,很远吧。”

冯去疾点头:“陆路、水路都要走一个月以上,郡守高走的武关道,应该是走水路。”

“一个月……”胡亥心算了一下,那就是说赵高还没到会稽郡,陈胜吴广就造反了。

史书上记载项梁杀殷通起事是几月?好像是九月吧。那就看赵高是不是也和殷通一样心怀不轨了。

不过,殷通要等赵高到了才能交接,然后再想去陈郡都去不了,只能回咸阳,看来没法把殷通送到陈胜的剑下了。

看皇帝没有新的征询,冯去疾舒了一口气,放下笏板。

宗正赢腾则站起身,举起一卷竹简施礼:“陛下命老臣编列当下从政或从军的宗室、贵族、勋戚族人列名单,臣已完成。”

胡亥示意韩谈拿过来,然后微笑着赞了赢腾几句。赢腾想到皇帝此举的用意,或可使宗室一改始皇帝时被冷落边缘化的情况,心里有了不小的期待。

胡亥打开竹简随意看了两眼,就放到一边。看了一眼李由,说道:“廷尉由昨日向我提出,秦锐军全部遣之山东,关中仅有一万卫尉,太过空虚,因此建议征召奴生子五万,与秦锐军混编后仍抽出五万之数住渑池,可于必要时随时回防关中。诸卿以为如何?”

大臣们听了皇帝的问话,暂时无人回应,都在思考。

少顷,冯劫转向李由:“廷尉此议的想法,是否可详述之?”

说实话,大臣们虽然按照皇命组建军队,但大都仍然认为皇帝有点杞人忧天。

李由倒无所惧,向冯劫拱手说道:“臣在三川郡,听闻各郡县消息较多且广,因此对陛下对山东局势之所虑甚为赞同。山东不稳已如累卵,若非陛下想要各反叛者籍此显现而期彻底拔除隐患,臣会建言陛下立即扩充各郡郡兵,并调北疆军南下游动,在起始状态即予扑灭。但陛下考虑深远,臣也非常赞同。臣以为,山东若叛,能迅速形成一支十数万乃至二三十万的叛军规模,不容小觑。然大秦兵械集于军中和官仓,各郡仓所备有限,因此叛军不会有大量精良军甲,也因未受过兵训致使战力不强。以我大秦军力,五万足以击溃二十万。”

李由停顿了一下,看各个大臣均微微点头,于是继续说:“山东如果仅为民变,则确实无需过于担忧,百姓之乱,无知兵者领之,亦无可俱。怕则怕,一处乱起,故六国的旧族、士子定将趁乱而起,形成多处烽烟的状况,此等人精于蛊惑、又知兵事,且具备一定财力可私造兵甲,将成秦锐之真敌。如果分兵分头平之,一旦各路联手,则每路军都有可能被前后夹击。”

“所以,臣以为,秦锐若出,应聚成军团滚进,两翼侧后均需有所策应,形成重拳一击之势。若可察知无其他侧后威胁,两翼前出,也可围住叛军不使漏网,一举尽擒。若依此法,二十五万若对叛民二十万,用十万正面击之,两翼需各设五万以备其他方向侧击,因为无法确定其他叛军的数量,后路也需五万拱卫,如此再加上还要考虑戒备辎重粮道,则尚有不足。”

“但若二十五万秦锐尽出,关中必虚,若叛军分一路袭扰关中,单凭守关军据守关隘,则过于冒险。所以,臣才有加征五万的建言。”李由再向丹陛一礼,停止发言。

冯劫沉思不语,王离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说话了:“廷尉所说,类简书谈兵耳。真正战阵下,叛民二十万,也不会团成一团,也必会分兵多点,四处劫掠。廷尉所说以十万正面击之,对其中一点,即若为最大的一点,也是无法展开的。”

李由淡淡的向王离一拱手:“大将军所言甚是,臣说以十万正面击之,也是比喻。只是即便对多点分击之,对每点攻击的部曲也需同样的侧翼保护,且整体也需有相应的防备措施。所以臣刚刚所说的也并非无可取之处。秦锐行于山东,须防各个方向的攻击。民乱的特征,就是无法获知身侧之民会否突然暴起。所以一旦过于分散,则危机必伏。”

王离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用饶有兴致的神情看着下面辩论的小皇帝,心里琢磨着皇帝显然比较倾向李由,所以不再说话了。

章邯带着很郑重的态度开口问李由:“廷尉在三川郡多载,山东局势真的已经危若垒卵?”

看李由点头就又接着说:“廷尉认为,臣必须采用廷尉刚才所说的万全阵法才可确保无虞?”

李由直身向章邯施了一礼:“大将军差矣,臣非领军之人,何敢干预大将军的方略决断?臣适才所说,都是强调山东若乱,平叛之战与当年横扫六国不同。平灭六国我等所对为六国正兵,当下若需平乱,我等所对为不知何时何处暴起之民。正兵踪迹尚有一定的预判可能,但也曾有李牧、项燕等不循常规之人败我秦军,而民之心则完全无法先判也。”

“因此,臣奏陛下增召军卒御关中,是为关中的万全考虑,确保大将军的兵力不减。”

章邯听罢,稍一思索,也向李由直身一揖。

董翳和司马欣都是秦锐军的将领,听李由是为秦锐军说话,自不会去为难李由。涉间和召平虽是跟随王离而来,但涉间本就少语,召平也不想多事,于是殿内一片寂静。

胡亥看大家都不再说话了,就对冯去疾说:“卿等既无异议,则此事就如此,迅即征召奴生子五万,与秦锐军混编。”

看冯去疾拱手应命后,他把目光转向了召平:“召平,听说你瓜种的很不错啊。”

召平有些惊异,皇帝咋知道我种瓜的事情?赶紧施礼回答:“陛下,臣偶得一些西域的瓜种,闲暇之时确实种了少许,臣知罪。”

胡亥笑了:“种瓜有什么罪,除非你因为种瓜怠慢了军务。不过如果你怠慢军务,大将军离恐怕也早就弹劾于你了。”

王离也笑了起来:“陛下,东陵侯确实精于种瓜之道,臣曾吃过,脆甜可口的很。此番陛下召臣甚急,季节也不相应,否则臣应该带一些来贡与陛下的。”

“好啊,那朕可等着你和召平的瓜了。应季不贡,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让你自己背着一石瓜步行到咸阳。瓜还不能坏了,坏了再治你一个轻君之罪。”

大臣们都笑了,殿内的气氛一下松弛了下来。

胡亥继续对召平说:“召平,你既然种瓜甚好,可有什么诀窍?”

“陛下,”召平有点腼腆了,“臣并无特别诀窍,军中马粪甚多,肥足而已。”

胡亥转头看着郑国:“治粟内史,关中农耕可有施肥?农田可有充足灌溉?”

郑国有点儿愣怔,没想到皇帝突然会向自己问话,赶忙回答:“陛下,臣奉先皇帝诏修渠后,关中大部灌溉已获解决,不过仍有少量塬台之地,还只能依靠雨水,至于施肥则无成法。”

胡亥挑了挑眉毛:“哦?那好,我提几点,卿可与相关朝臣,”他看了一眼冯去疾,“商讨一下。现在,我想到什么说什么。”

“第一,各城,民居需每日将厕粪挑出,设人专门收取,运至城外。城中生活所余糟秽之物,如烂菜等,与粪土拌合堆起,置放一些时日。待耕时,撒入田中翻耕,以增肥力。第二,塬台之地灌田不易,可立水车汲水。至于水车是啥,问一下匠师台。如无足够水力,可建风车汲水,或用人力。司马昌,风力水车和人力水车,让匠师台尽快设计。”

“臣记下了。”司马昌拱手。

“第三,加大加长铁质犁铧,制重犁,深耕,用三头牛拉的重犁深耕!具体耕多深,我不知,你等自行试耕试种,但肯定不能少于一尺,要依土地情况定。第四,关中、山西,看是否可采用两季种植,如粟与麦,或豆菽与麦。而在巴蜀及汉中,一律实行两季稻麦轮种。当然,两季会对田土肥力耗损较重,因此也必须加强施肥并深耕。”

胡亥看着大臣们:“豆菽是个好东西,种过豆菽的田中,留根深耕,田力亦足。”

胡亥喘了口气,“诸卿可能觉得奇怪,我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农耕之事?上次公卿朝议时,太师安武侯曾言,现有关中粮兵,仅可支撑两载,而关东之乱若起,或可影响三五载,我不能不未雨绸缪。一旦乱定,几载间战火肆行、山东田地荒废,还要济民,这都需要粮食。朕一直在言先保关中和山西,诸卿都以为朕过于胆小。可任何事情都不能待事临头方作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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