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请罪48(2 / 2)

看着这两人相互施礼道歉,胡亥忽然觉得,王离也是蛮可爱的。

以前看史书中巨鹿之战描述时就感觉,王离是应该为秦军失败负责的,而王离导致败绩就是因为眼高于顶,不服章邯的统领。

自己这回玩儿了这一手图上演兵,其实含着几个目的。

其一是要看李厉是否具备守城之能,可否放心的把史书中本由李由成功的守住荥阳敖仓的战绩,改换为李厉来做。

其二就是要看章邯和王离这两人,会不会和史书中一样也玩儿这么一手围点打援,看看是不是因为王离的跋扈而致败绩。

其三,就是对武安君白起的好奇了,看看他的后人是否也有以少击多扭转乾坤的能力。

现在看来,这三个目的都达到了,而额外的收获,则是现在看到了王离能够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怕失去脸面的向章邯道歉。要知道,以王离的战绩和世家资历,一旦这样道歉,还是在君前道歉,就等于是把自己放在了比章邯低的位置上,以后要是再想压章邯一头就很不容易了。

“武人的弯弯绕,真是比文臣要少。”胡亥心里念叨,嘴上却说:“好啦,你们俩这么相互施礼致歉的,啥时候是尽头啊。”

两人一惊,怎么把皇帝晾一边了,赶紧又向皇帝施礼。

胡亥笑了起来:“行了行了,都免礼吧。我说了你们无罪的,也用不着这么跟我请罪。大将军离能知过而改,善莫大焉。一个图上论兵就能让大将军离看到自己的弱点,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应该感谢大将军的过错了。”

王离悄悄松了口气:“陛下,臣是武人,有错就是有错,对不起大将军邯就是对不起,臣不能只以自己的名声为重,而是要以大秦虎狼之师的名誉为重。”

“嗯,王离说的不错。”胡亥微笑着点头:“我希望卿不要太介意这次图演的成败。作战都是有胜败的,就以你的父祖,也不能保证每战必胜。能够看到自己的弱点,在日后领军当中就能减少失败的可能。卿不要因为一次失败就怀疑自己的决断,因而日后反而变得优柔寡断。多听听他人的意见,最后一旦形成自己的决断,就坚决实行。”

“另外,此次图演,我听评裁台的说法,在楚军攻击甬道时,卿本有机会撤回城北的涉间所部,但卿犹疑了,因为撤回涉间部就等同攻城失败。但犹豫的结果最终是不仅攻城失败,还折损了兵卒。我不懂军旅之事,但我可以告诉二位大将军,一次失败,只要留有实力,就会在下次成功。王离,朕不是以一两次战斗论成败的,所以日后卿应少一些犹疑,军机稍纵即逝,卿应以这次图演为鉴。”

“臣恭聆陛下教诲。”王离俯首施礼。

“好啦,你先退下吧。”胡亥摆摆手。

王离离开后,章邯俯首施礼:“陛下……臣……”

“你也不要请罪了,”胡亥慢慢走下丹陛,直接在章邯的几案前面对着他一屁股就席地坐下。

抬头看着章邯:“这次确实是你有过错。你既为全军主帅,当以自己的意志为全军的意志。想必卿也是考虑如果与大将军离产生观念冲突,会使两军配合出现问题。不过,我也不怪你,因为即使是我坐到你的位置上,面对王离我也不知该如何做。实际上,发生这样的问题,实乃君王之过耳。”

章邯赶紧匍匐于地:“臣不敢,臣不能以己过而使陛下自责。”

“起来吧,别老这么战战兢兢的。”胡亥轻轻拍了拍章邯面前的几案,“我说是君王之过,就是因为,君王应该了解自己重臣的特点,因才施用。我把王离强行做你的副手,就是没有顾及到王离和你不同的性格特点,因此把难题推给了你。”

章邯感动的都快哭了,这样的皇帝也太理解自己的苦衷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章邯,如果你不听王离的方略,那你自己的方略是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吗?”胡亥问道。

章邯稳定了一下情绪,“陛下,以臣的想法,是用臣所属的二十万九成战力的军卒率先连续攻城,先以大将军离的军兵在外围卫护。”

“哦,为什么不用王离十成战力军兵一举拿下巨鹿?”胡亥有些好奇了。

“陛下,攻城是硬碰硬,城内有五万正兵和五万民户,五万民户可得至少五万到七万守城民夫,甚至是民卒,这样守城军兵需按七到八万的正兵战力来算。攻击之初,守城军抗力最强,因此不太可能一举夺城。”

说起军略,章邯兴奋起来:“臣以九成战力军卒疲之,几日后,臣的军卒经过战阵后战力必可提升,此为一。当经数日攻击后,臣军疲惫,守城军在臣的连续攻击中由于兵力差异,必然更为疲惫,此为二。此时将大将军离以逸待劳的十成战力悍卒换上,一举破城亦有可能。”

“即使不能遂破,攻击两日再换上臣已休整过的兵卒。如此往复连续攻击,虽然李厉守城得法,但以臣的算计,只需十日,最多十五日城即可下。三十五万对五万,消耗上李厉是耗不过臣的。”

章邯说着说着,显露出了十足的信心,“十五日,从守城军派出信使,到援军组成后到达的时间都不够。”

胡亥手敲几案,思索了一阵:“如果有二十万军,但战力只有五成甚至更低,卿以为以李厉的守城法,可坚持多久?”

“臣以为可坚持三十日乃至更久。但李厉需要防范的是,攻城者集合军中战力较强的士卒,以臣之法,用低战力兵卒疲惫守城兵,然后用高战力兵卒一举破之。”

“章邯,这次图演,你显露出的弱点不是面对王离的不自信和委曲求全,虽然这确实是你的弱点。”胡亥转换了话题,“你的问题是作为主帅,没有坚持。从王离的角度说,他是比较高傲,但他也不敢公然就蔑视主将,是不是这样呢?”

“是这样,陛下。”章邯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老老实实的说:“是臣一看大将军离与臣想法不同,臣就开始担心两军不合而先行退让了。”

“这就是了。”胡亥两手在章邯的几案上同时按了一下,“面对王离这种有战绩的武将世家,当面冲突自可不必,但卿也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并耐心说服之。秦法在上,诏制在上,除非王离连秦法和君王都一起藐视,否则既然主帅已经给予他足够的面子,相信他也不会一直坚持己见。如果他依旧不服主将,还可以奏闻于我。章邯,我希望你能牢牢地汲取这次图演的教训。”

“臣,谢陛下教诲。”章邯搭手齐额,行了一个揖礼。

“你去找一下李厉,把你的攻城策略和他探讨一番,也使他多一个防范的准备。我觉得这次图上推演很有价值,所以你领秦锐在外谋划战役时,也可仿效一下,在你的军中事先考虑各种可能,图上演之。”胡亥站了起来。

章邯也站起来躬身施礼:“臣奉诏,臣谨记。”

章邯向殿外走去的时候,与手捧奏匣的韩谈擦身而过。胡亥看着韩谈问道:“这是咸阳转来的奏简?”

“是,陛下。”韩谈把奏匣放在御案上打开,里面整齐的排着几个奏卷。胡亥随手拿起一卷打开看了看,取了一支笔,“你去把李厉召来。”

待胡亥把寥寥几卷奏简“制曰可”完了,李厉也到了。随同而来的,还有司马欣、武叔熊和桓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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