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点火前半式110(2 / 2)

刚才老者房门关闭的声音不过是个障眼法,老者确实是回屋内了,但仆者在老者的示意下却没有进屋,又悄悄地站到县尉窗侧听起了壁角,停了一会儿就再次悄悄摸回了自己的屋子。

“游市打鱼?”老者眉头皱了皱,“这是第二个和第三个机会,让老夫想想,怎么利用呢?”

过了一阵,老者的眉头舒展了一些,拿出一块帛绢和朱砂印盒。帛绢看上去很古老,是繁复的织锦花色,老者用笔蘸着朱砂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拿出一个石印,在帛绢上盖了个章,拔出腰间的短剑,将帛绢有印章和字的部分裁了下来。他把帛绢交给仆者,低声的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仆者点点头,拿起门边的蓑衣和斗笠,开门又出去了。

老者静静的呆坐了一会儿,脸上绽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老夫就不信,这回点不起这把火来。如果此火一起,暴秦,等着老夫把你的巍峨殿堂彻底烧垮吧,不然老夫就更名改姓,再不叫范增。”

秦二世元年七月十八日。

大殿外的石台上,胡亥半闭着眼睛,正在做安期生传授的拟禽养生术,安期生已经教了两式,其实都不长,但胡亥按老头的要求每一式都要做五遍,所以当身旁的姚贾把禀报的事情说完时,他还没做完。

“这么说,李左车已经在代郡扎下来了,其祖武安君旧部和旧识也联络的差不多了?”胡亥做完最后一遍,睁开眼睛站直了身躯,接过韩谈递来的麻帕擦了擦汗。

“嗨。赵武安君当年在代郡的打下的基础是很厚实的,虽然经过了这十多载,但还是留下了很多忠实的旧部下和友朋。李左车离开咸阳后直接就前往代郡,并把自己的几名侍卫派回赵地,想必是搬取家眷。从这个角度说,他显然已经有了比较大的把握,并把建议刑徒迁往何处的县乡等报了过来,还说明每一处地点适合多少刑徒屯田,显然对代郡和太原郡的地理情况非常熟悉。”

“太原郡也有故赵遗族?”胡亥用两手搓了搓脸,然后问道。

“晋阳在三家分晋时就是赵氏的根基,赵国以晋阳为国都有七十多载吧。”姚贾解释道。

胡亥其实知道这个史实,但当初他许喏把太原郡交给李左车时,可完全没有考虑到太原是赵国发祥地这件事儿,只是为了获取李左车北边防范胡人所需辎重粮秣的租赋收入。

所以,他不由得心中再次感叹,从前总以为自己在后世里可以读到的秦汉史籍都读过并熟记,对这个时代应该很了解不少了,可实际运用起来,单靠自己这点儿金手指仍然完全不够用。

唉,为嘛自己就不能是那种一溜达回历史之中,就文武双全、虎躯凛然的超级大英雄呢?童话里还真的都是骗人的。

“另外,原来代郡的一些故赵遗民也在天下一统之后迁移到太原郡,所以李左车联系的人并非都是在代郡,比如现在李左车就已经前往界休一带。”姚贾继续解释。

“听风阁在两郡的耳目安排的如何?你不要又教训我说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铺开。”胡亥悻悻的瞪了姚贾一眼。

姚贾争辩道:“陛下,确实时间短,从陛下吩咐建立听风阁到现在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陛下要臣哪里去寻那么多合用的人呢?”

“不过,”他换了口气,“负责故赵魏韩的阁辅就是当初破获李左车刺驾的乌闻,他在赵魏韩一代活动的很有成效,至少陛下关心的两郡已经形成初步的分布点了。王敖当初与臣都曾在赵国的用间,他也提供了一部分旧耳目。陛下在资财上不限制臣等,所以细作设置的速度基本上还跟得上陛下的要求。”

“好啦,别跟我这儿发牢骚。”胡亥一边慢慢往殿内走一边说:“尔等需要什么只要我有,就可以拿。尔等的难处我也不是不知道,但尔等也要知道朕的难处。”

他站住脚回身又问:“三川郡和陈郡那边,让你现在就遍布耳目算我苛求,但要说一个耳目都还没有,是不是也太难以相信了?”

姚贾笑了笑:“那样臣就太失职了。按陛下以前说过的意思,三川郡和陈郡的关键位置都有了人,不够广,但从陈县到咸阳的主要通路附近都不至于得不到消息。臣还按陛下的意思,用快传的传讯思路,正向少府苍要书讯者,至少能在发生事情时可以夜间灯号传讯。少府苍答应臣一个月内提供两名书讯者。”

“至于灯号传讯的方法,臣已经派人去各传讯点传授了,一个月后也能开始起作用。如果现下发生大变故,则只能还是使用原有的人力传递消息的方法,那就不如郡府的八百里加急快捷了,只能在郡治失守的情况使用。”

胡亥点着头:“我能理解,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而且即使今日陈郡就暴乱,到这些流民准备攻击关中也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所以卿的时间安排还是赶得及的。现在已经在雒阳派驻了书讯者,至少从雒阳到咸阳之间的消息传递可在一两个时辰内完成,用不着六百里加急跑两日了。”

他转身继续向大殿走着:“彭越那边,你与王敖和客卿平商议后拟的诏令我觉得很好,前两天就六百里加急送陈留了,算起来今日郦食其就应该能够收到,其他相应的准备工作进行的如何?”

“沿太行筑关一事尚未收尾,臣知陛下已下诏令调一万齐地刑徒往太行陉外之事,如何接收这些刑徒在报陛下的诏令中已经说得很明白,所以此事暂且不需臣等做什么。待刑徒出太行陉后,臣会使已混入刑徒中的人配合郦商行动。粮秣辎重的调动细节还需与郦食其和彭越商议,臣也已经派出了使者,让他们充作六百里加急邮驿使,借用亭驿之马赶赴陈留和昌邑。”

“甚善,卿与顿弱做的都非常好,我非常满意。”胡亥再次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姚贾:“上次我已经告诉顿弱,无论事情有多紧急,除非朕的殿堂立即就要塌了,否则卿等都要以自身康健为重,我可是指望尔等能再辅佐我十载以上的,看看太师斯的年岁,尔等可不要让我失望。”

姚贾深施一礼:“御史大夫已经告知臣陛下的关怀,臣等不会有负陛下期待。”

“嗯,对了,我听说郦食其也是花甲之上的老者了,还精神矍铄的在为大秦奔走,尔等可不能连这些人都活不过哦。安期仙翁在章台街桥临时行医,你和顿弱都抽时间去看一看。如果实在认为自己抽不出时间,我闻太医医知诊病一等,要不要打发医知去上门诊察一番?”

“不敢劳陛下惦记,臣自会与顿弱前往拜望安期仙翁。”

被胡亥称为“精神矍铄”的郦食其也就是刚刚回到陈留一日,尚未熬过旅途辛劳的关口,第二日就有县衙的隶役来传。

隶役的态度虽然算不上跋扈,但也没有多少尊重。

“这帮东西也就是摄于老夫‘酒徒’之名和商的勇武,否则连这态度都不会有。”郦食其心中愤愤,“到时再看,要是有必要夺取陈留,老夫再来消遣尔等。”

到了县衙大堂,开始时县令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在把堂上所有隶役连同长史之流统统轰下大堂后,县令的脸上突如春风花开:“食其公……”

“食其公?这位县令阁下对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难道是……咸阳诏令到了?”郦食其惊讶之余思忖着。

“这里有一道咸阳六百里加急发来的密诏,指令由食其公亲启,另外还有一个密匣也是指定交给食其公的。”县令指着案头的东西,心中很好奇,皇帝的诏令竟然指定这个酒鬼老头亲启,这老东西啥时候与朝堂挂上钩了?

虽然心中一万个问号在奔涌,可无论从律法上还是从自己的身份上,都不能直接提问,只好迂回着说:“本令恭喜食其公得朝堂重托,以前衙内人等对食其公的态度有不周之处,还望食其公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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