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忽悠郦食其124(2 / 2)

几人听郦食其这么一说,一方面用敬佩的眼光看了一眼鼠弱,这家伙挺冷静嘛,一方面也都觉得有点丧气。

不过鼠弱听了郦食其的话,反而开始兴奋起来:“兄长已经考虑到了这么多方面,显然兄长心中已有定策了。”

郦食其对鼠弱微微一笑:“某虽老朽,可也要为商和我兄弟的后人谋一前程,高阳酒徒可不只是只会喝酒放歌啊。”

大家一听都松了一口气,茅烛听出了郦食其话中之话,高声喊人拿酒来。

郦食其饮了一碗酒,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诸位小弟,可听说过昌邑彭越这个人?”

鼠弱和茅烛对望,然后笑了起来。

茅烛一指郦商对郦食其说:“兄长难道不知?吾等三人与彭越早已为至交好友矣。”

“哦?”郦食其睁大了眼睛,瞪视着郦商,郦商也很配合低头躲开了郦食其的目光。

郦食其哼了一声,不再去看郦商:“为兄前些时日随友去昌邑,结识了彭越。兄观此人,有义、有勇力,最难得的是还有头脑。大野之泽,南北东西皆有数百里,彭越若振臂呼之,泽中泽边当可聚一二万人。现今虽然楚人反,但若诸位小弟反秦之举并非反秦,而是为自身谋一个出路的话,为兄倒是有一些办法可以与诸弟一商。”

鼠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说兄商怎么这些日请众豪侠饮酒,然后人越来越少,最后就留下我们几人,原来是要看谁是真心反秦。兄长勿虑,在座之人,都是只想尽早脱离现在这种朝夕不保的日子,反不反秦,先要有命在。”

郦食其哈哈一笑:“如此甚好。某的想法就是,大家都去大野泽存身,与彭越合在一处。刚刚为兄也说过,大野泽数百里,藏进去人迹难寻。然后,静待秦与反秦者决出个眉目,再看当时天下诸路豪强情势,择强者依附。如果能有数万之军,在秦与六国反秦遗族难以顾及之地圈占一方,一旦依附必能为官为将,只要不冒头称王,则各方都只会笼络而非剿杀。最终得天下者也会给诸弟一个仕途。各位以为如何?”

茅烛有些担心:“兄长之策甚好,然以我等千人去投彭越,若其手握万军,我等又如何可得其重视?虽现在两方情义尚在,但到成一方势力时,恐还是实力说话。”

郦食其赞赏的看着茅烛和鼠弱,又看了看其他三人,笑道:“商这些兄弟,都非只知勇力之莽夫啊,为兄心中甚喜。乱世中,唯用心之人可得存。”

郦商以手环指几人,很豪爽的说:“大兄,商别的或不如兄,但所交兄弟的眼光,却不差于兄。”

五个盗首都很给郦商面子的挺胸叠肚,板起腰背。

“大善。”郦食其拽了拽自己的白须:“为兄在得到楚人反秦的消息同时,还得到另一个消息。”

几双牛眼立时瞪了起来。

“秦人自停骊山陵和阿房宫后,发十八万刑徒于太行一线筑关。秦人也知道现下山东局势随时乱起,所以在用函谷关和武关守御关中之外,在太行筑关就是想要连山西一带也保住。现在太行八陉关隘已成,那些刑徒也分散到代郡、太原郡内屯田服刑,其中有一万刑徒,皆为齐地人,被发往荥阳一带。”

郦食其捋捋嘴边乱须:“因楚人反,兄知这些刑徒的押送军力并不足,就看诸位小弟敢不敢于说反这些刑徒,让他们成为我等的力量。若成,诸弟实力大增,自然就有日后获大前程之资。”

鼠弱终于为郦食其所描绘的美好前景说动了,腾的站了起来,躬身向郦食其一揖到地:“兄长既出此言,必有详尽方略在胸。说吧,我们应该如何做?若事可成,我等必奉商为首,矢志相随。”

“禀陛下,少府苍携一随臣在殿外候驾。”韩谈垂手在丹陛下奏道。

此时胡亥已经处理完了当日那点儿奏简,正和公子婴相对品茗,谈着茶汤与其他饮品之不同。

“都叫进来吧,丹陛前说话。”

张苍带着一个手提小陶瓮的随员进殿,随员进殿后站在殿门侧不再前行,张苍则走到丹陛前十步施礼:“陛下曾要少府派人去高奴县寻水上黑色漂脂,陛下可曾记得?”

“记得,怎么样,找到了吗?”胡亥呼的站了起来,走下丹陛,来到张苍面前,颇有些激动。

“嗨。”张苍对皇帝如此关注此事有点儿小惊讶,不过话音还是很平稳,“少府的吏员带着数名随员,确实在洧水上发现了陛下所说的漂脂,曾有人捞取点燃,也有游民用以严冬取暖的。不过据说此物燃火有浓重异味和黑色烟尘,所以普通人家很少使用。”

张苍回身向随员做了个手势,随员把小瓮提过来,放到一个几案上,揭开翁上的陶盖,然后向胡亥一躬后就想要退回殿门内侧,被胡亥阻止了:“你先别走。是你去高奴县找寻这种东西的?”

随员见胡亥问他,连忙跪下行拜礼:“臣少府都水丞贾寅,叩见陛下。禀陛下,是臣奉诏前去高奴县寻找此物。”

“你起来吧。”胡亥走过来看瓮里的东西,有点儿像黑色的泥浆,闻着是沥青、汽油之类混合的气味,应该就是石油一类的玩意儿。

“这个东西,多吗?”

贾寅作为少府属下一丞,不过四百石俸禄,大朝会都无参加资格,头一回如此直面皇帝奏事,不免有些发慌:“臣,臣带随员不多,这个,嗯,后来请高奴县拨给了数名鬼薪刑徒协助,捞取了一些。”

胡亥笑了:“别着急,慢慢说,朕又不咬人。给我说说过程,最后带回来了多少?”

被胡亥一开玩笑,贾寅的恐惧感消失了不少,说话也就顺畅了许多:“禀陛下,咸阳至高奴八百里,臣等接到诏令后途中用了十三日到达。当地很多人都知此物,并不难寻,因此只用了六、七日就捞得了九十石左右,装了二十瓮。向高奴县征调了五辆革车,用了二十日载回。”

“韩谈,把我的黑板抬来。”

他喊了一声,然后对张苍和贾寅说:“此物,是多种易燃之油混成的。需要把各种油分离出来,各有所用。不过,要成就此事,还需匠师制作一些器物才可。一是要制一些蒸瓮,架火于下蒸之。二则是需制测温之器,不同温度所出之油不同。”

几个内侍抬着黑板放在胡亥身后,胡亥回身拿起石笔先画了个温度计的形状,下面一个小球,然后是一根中控的管,管中又画了个杆。

“做一个空心球,圆不圆都没关系,球上熔接上一根空心管。球内放水银,水银会因为温度变化膨胀和收缩,用这个方法来测温。”他边说边想,这时候还没玻璃,真是麻烦。

“空心管里面插一根铜杆接触到水银面,杆端和水银间不能有空气。这样水银膨胀就会把杆顶出来,水银收缩又会把杆吸回去。在杆上加刻度,冰放置在碗内一半化为水时,水里的温度当作零度,水烧沸时的温度当作百度。球小,水银少,可膨胀空间大,可测得温度就高。球大一点,水银多一点,精确度就会高一点,但膨胀所需的管子长度就大,不太适合测量高温。水银多灌一些进入空心管,还可以测量比冰的温度更低的温度。”

胡亥再次发挥他一知半解后就撒赖的特点,把石笔一丢:“朕想到的就是这些了,至于小球和铜管如何熔接到一起,水银又如何灌进去,插在其中的铜杆又如何能够和水银接触而没有空气,都是你们匠师台的事情。”

他很恶趣味的一笑,然后继续耐心解释着:“把这个漂脂能够蒸出的油分蒸出来,温度至少要达到水沸时温度的四倍半,也就是我刚说度量中的四百五十度。这个测温的器具可以叫做温度计,这个温度计还不能做的太大,太大了里面水银多,加热膨胀的速度就慢,也就是不够灵敏。蒸漂脂的温度计如果能做到连铜管一起长度不大于二尺、一般测量百度以下到冰点以下百度的温度计长度不大于一尺,就算可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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