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念关山（2 / 2）
眼前树木快速向后掠去，柳绯烟哪怕用胳膊挡住了也还是免不了受伤，出林子时，她头发凌乱，左脸上被树叶刮出来几道口子，憋着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转身给了他一巴掌。
她总算明白那仆人为何会自己逃命去了，这换作是她，她也不想管这种自私自利之人。
顾卿云挨了一巴掌，竟没发脾气，笑道：“现在消气了吧，消气了就下去。”
柳绯烟以为那一巴掌给他打生气了，这是在赶自己，迅速拽住马缰，急道：“女子面容何其重要，我都毁容了不与你计较，只挨一巴掌就翻脸不认人了？”
腰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勾住，她就连人带马被拽翻在地，刚想发火就瞥见一支利箭朝两人飞来，直直插在脚边，身后有马蹄声迅速朝这里靠近。
“追上来了，分开跑。”他摔得眼睛充血，脖颈青筋暴起，推开身上的人扭头扎进旁边的林子中没了影。
陆承书的目标不是她，直接忽略她追了过去，剩下的景开岁追过来时，看着她一脸狼狈模样，竟然破天荒好言道：“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放着好好的酒楼不管，非要学别人舞刀弄剑，这下好了，把命玩没了吧，你知道姓顾的犯了什么罪吗就敢帮他，也不怕连累你啊姐。”
柳绯烟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心跳得实在厉害，根本没心情听他废话，“犯了罪自有大理寺的人抓他，用不着你私下动手，你们如此行事传出去只会叫人不耻。”
“你还真被他迷昏了不成，你不知道他杀了陆阁老，逼疯蟾秋，还想杀了沈御史的事吗？若不是大哥机警，找到阁老出事后被人从昭狱带出却下落不明的沈御史，我们可能真被他骗过去了。”景开岁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死死剜了她一眼，吩咐手下把人绑起来押回大理寺。
趁着几人松懈，柳绯烟反抓住手铐给了对方个马背摔，将人撂翻在地，三两下就解决了其余人，景开岁见倒成一片生死不明的手下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连连后退，还不忘威胁她道：“你想干嘛，想想你啊姐，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连你啊姐都不要了吗？”
“姓景的，你敢拿啊姐威胁我？”柳绯烟咬牙切齿，慢慢逼近他。
景开岁两股战战，声音发抖：“你放过我，我……”
话没说完，双眼一黑就被柳绯烟拍晕了过去。
看着躺了一地横七竖八的人，柳绯烟知道她这下算是彻底死定了。入行这么多年，她头一次“光明正大”地与朝廷为敌，这些都是拜那不可一世的世子所赐。
不过为了啊姐，别说当朝廷叛徒，要她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送上。
纵身上马，她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骑出去一段距离后就没了路，前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深山，要想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下马四处查看一番后，她敏锐地发现了地上的血迹，便循着血迹追进了念关山。
念关山地处上元与江宁交界地带，山脉绵延千里，多有飞禽走兽出没，连猎户打猎都会避开这里，逃到这种地方，她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得到人。
血迹断断续续一直到祀神树前消失，今天正是上元祀神节，树下堆满了各种贡品，血迹应该是村民宰杀牲畜留下的，并不是人血。
临近夜晚，直到祀神活动结束，村民陆陆续续离去，柳绯烟匿在人群中找寻熟悉的面孔，可惜最后一个村民离去，她都没能找到人。
或许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顾卿云并没有走这条路，她内心有些失望，正欲离去，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她立马赶过去查看情况，发现那些参与祭祀的村民不知何故倒在地上惨叫，有的口吐白沫，有的浑身抽搐，有的脸上皮肤开始溃烂，露出底下白花花的肉来。
场面一度惨不忍睹，她强忍不适继续往前查看情况，左脸忽然开始发痒，伸手就摸到一股又热又黏糊的东西，待看清手中的东西是血迹时，她也像这些村民一样浑身抽搐起来。
晕眩感袭来，知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天神发怒，而是有人动了手脚，想要制造出集体死亡的效果达到某种目的，她不确定是不是和祭祀有关，但身体乏力感渐渐加重，她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可有法子解。
就在她浑身无力向后倒去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顾卿云一直躲在神树里面，是因为一早就发现了祭祀有问题，他们用活人祭祀，这些村民都是祭品的一部分，本来想等甩开陆承书后在离开，却看到匆匆追来的柳绯烟，好巧不巧还混进了祭祀队伍，参与了整场祭祀。
“柳绯烟，醒醒，别睡。”他抱着她，看着双眼渐渐泛白的人喊道。
柳绯烟觉得累极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真的好想闭眼大睡一觉，什么都不管，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那个讨人厌的世子的声音，他说让自己别睡，快醒醒。
一道冰凉又苦涩的液体流入口腔中，她一个直打挺坐了起来，刚刚的昏睡感也随之散去，但还是感觉浑身无力，疲乏得很。
视线渐渐变得清晰，一张俊秀的脸庞映入眼中，顾不上脸皮火辣辣地疼，她开口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那人却一脸奇怪的盯着她的嘴，然后说了什么，可她却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对方面露嫌弃，直到看到他的手势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自己哑了，无法开口说话的同时还聋了，听不到别人说话。
顾卿云背着她走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歇下，看着地上的白骨，柳绯烟不适地皱起了眉。
顾卿云也不理会她，自顾自低头捣拭着些瓶瓶罐罐，时不时又往她嘴里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直到咽下最后一颗药丸，她隐隐听到身侧之人的嘲讽声，却仍然无法发声。
“算你命大，我身上还剩最后一颗醒神丸。”
柳绯烟扭头盯着他，那人边往她身上涂抹树汁边吐槽道：“一身毒，阎王见了你也得绕道走。”
本来还好心好意送她回心玉防毒，现在才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柳绯烟身上有九种毒，虽然不致命，但时不时发作也磨人得紧，若不是今晚中了蝎毒激发了其他毒，他可能还真发现不了。
“你和上玄教之间有什么过节？”顾卿云话一出口才想起柳绯烟短时间内开不了口，就又自言自语道：“西南一带最盛名的十毒，你一人就包揽了九种，还真是令在下佩服。”可能觉得还不解气，又补充道：“加上今天的蝎毒，正好凑全，怎么，柳姑娘是准备摆全家宴吗？”
他的语气十分难听，柳绯烟顶了顶后牙槽，瞪着他打口型道：关你屁事。
“不关我的事，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命是我的，在事情没有结束之前，你死都别想。”顾卿云抹完最后一把树汁，似乎是累了，靠在树下睡了过去。柳绯烟看着陷入昏睡中的人，内心也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