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科学怪人18(1 / 2)
疼。
百骸六藏的疼。
如果是因为坠楼,别说五脏碎裂,估计已面目全非。
眼前好黑?
不,是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
手也被什么东西纠缠着!来回摆动几下,终于松开了,接着扯脸上的面罩,
眼前逐渐聚焦的白炽灯照得她眩晕。
登水子花了几分钟恢复知觉,忍着胳膊的酸痛察看四周的环境:
杂乱的小房间,金属墙、电波图。
至于刺痛的来源,
细滑的透明导管七歪八扭地插在她的手腕上,经过刚才的挣扎,有些已经被挣掉了,剩下臂上几颗渗着血珠的点,其余几根衔接着上臂的输液管缓慢而安静地用粘稠的营养液连接着输液杆上的吊瓶,几袋无色液体的水平面只下降了几毫米。
在这个‘世界’,究竟过了多久?
是两年,还是几分钟?
她还穿着白裙子,仰面坐在一张插满了粗细电线的软垫椅上,随身携带的通讯手环不见了。
心电监护仪正常运行,规律的“滴”、“滴”声在。
眼前有台小推车,铁框里躺着手术刀、止血钳、小针管,还有一个培养皿,
墙角搁着垃圾桶,堆着一团又一团废纸巾。
登水子手忙脚乱地扯去身上连接着的不祥之物,眼界又黑了几遭,蹲下来歇几口气才勉强恢复,缓缓地,撑着膝盖站起来,顺手拾起手术刀,藏于身后。
仰头朝金属墙上的电波图看去,未曾想画面还会切换:
血红的湖泊,
限于乌黑中的侧边脸,
无神的琥珀色眼睛,发散的瞳孔。
楼上自习的学生听到刚才的巨响,这时正在背景里议论纷纷。
这是朝阳中学的教学楼。
这个画面只持续了五秒,又切换为另一场景,
几分钟前还在的天台上,已经没了成年女人和女学生的身影。
画面又恢复成电波图,只不过,这次因为身上的线全拔了,电波呈一条绿色的平行状。
“呕”
一阵恶心从胃里涌上来,登水子捂住嘴,朝地上干呕几下,没再继续抬头看。
再抬头,却见桌上一叠名单,
翻开看,这叠纸是以教育机构分类的,比如‘xx社区学院’、‘xx中专’,类似的标题就有几百行密密麻麻地占满了前几页,其中‘朝阳中学’就像个很突兀的书虫一样匍匐;
循着页码翻开,顿时眼前的字虽然还是密密麻麻的,却有好几个是眼熟的;未知的和已知的,那些字登水子宁可假装不认识,xx是xx班的学妹,xx是xx社团的学长,一段回忆的信息被引出,又被下一个已知的名字掩盖,然后形成全路段瘫痪式的交通拥堵。巡视这些字,好像同时在重现几百个人的幻影,好几百张男女老少的脸挤在铁线虫似的文字上,在发笑、在发怒、在悲叹!
不行,不能被吓到,
同班同学、老师们、包括自己的几栏都写着“正常运行”,只有一行的‘正常运行’是涂黑的:安淇名字的旁边标注着‘异常’。
等等,这涂黑的字迹,怎么湿漉漉的?
不久前,还有人在这?
忍着恐惧,唰唰唰翻开下页,全是大段大段的陌生人名,
这些人,目测几万个以上的学生,尽管不认识,是否也像她这样,有着快乐的童年,会在课间开小差,会抱怨数学题难做,会期盼放假?
还是说,
登水子想起了安淇的那句话,
这名单上的人,包括她,都是虚幻,什么都不是,存在即谎言?
‘不——’
名册被推到墙面上,发出一声呜咽,再瘫乱在桌面上;这时却有一种刺耳的声音响起来了,抓挠耳蜗;再将名单抬起来,是一枚圆形按钮,
这是?误触了报警器?
就在她准备从小房间里跑出去时,门口一个瘦高的身影截住了去路。随着尖锐鸣笛声出现的还有林教授。
不如说是穿着同一件灰色工装才如此称呼。面上的长相完全换了个样。
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留着紫色长发和胡须的白眼男人,从容不迫的,戏谑的目光瞧着一脸惊恐的少女。
“那个小姑娘资质不错,可惜,”
边说着,他将地上凌乱的电线拾起来,吹去灰尘,再放回墙上的挂钩:
“没关系,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是谁?”登水子努力拔高音量质问。
“错,”
白眼男人眉头皱起:
“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博士?”
不等这个“博士”洋洋得意地说完,登水子试图朝他身后的出口跑去。碰到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头发被拉扯住,“啊”的一声,重心不稳朝后跌去。
‘博士’掐着登水子的头,死死摁在光滑的桌面上:
“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是我给了你二次生命!”
登水子哪还听得进这些,一时之间的信息量,脑中像爆炸后的空白,除了荒诞再想不到别的。
眼见她没挣扎,博士的语气稍稍镇定些:
“我已经取到了样本,的确不该再囚禁你。”
这是闹哪出?
不曾想,话锋一转:“可是,为了科学家的伟大事业,小白鼠可不能逃跑……咳!”
冷不防一支手术刀钻出,朝他的脸颊钻去!
听着身后嗷嗷的呼啸,登水子落荒而逃。
她果然还在‘地下室’。
眼前出现一道道着白衣袍的身影,他们在注意到她的时候,于是一只只白手套伸过来,企图拽住她;登水子尽全力地跑,急切地找寻来时的斜坡。
通向容器储备室的房间有着一层厚实的防盗玻璃窗,而且还上锁了。白眼睛的‘博士’慢悠悠地跟过来,一边拦住身后跃跃欲试的同事;登水子站在上锁的门前,颤巍巍地举着手术刀对准他。
被扎中的嘴角已经裹上了一层浸着酒精的绷带。
博士好像没有因为这一刺失了雅兴,明明登水子手里的刀晃悠悠的快要掉下来了,这些人没有上前捕捉。登水子还不明白是啥情况,却见博士举起他的空空两手,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
“人生本来就充满荒谬,现实往往出乎意料,人心险恶。”
说着,他那轻佻的眼珠轻慢地打量着五米开外满脸惶恐的少女:
“这两年里,过得不错啊。本来可以寿终正寝,可惜,”
“你!你在说什么!”登水子惶惶地插话:“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真假并不重要,反正人生来就是一场难以控制、分辨不清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