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胜天半子120（2 / 2）

范侍郎曾在边关驻守十数载，对后金兵况颇为熟悉，也正是因此，今儿才成了李谦的座上宾。

“陛下，知人善用，方是不世帅才。久虑伤神，切莫太过劳累啊。”

范承勋望着隆盛帝凝神苦思的样子，颇有些哭笑不得，语重心长道。

在他看来，皇帝的这份用心，好是好，可怕就怕，用在了纸上谈兵上。

“朕明白”，李谦放下笔，捏捏眉心，随口道：“不过是当作消遣罢了。”

“朕倒有一问，想请教范卿。”

“历年来，我大齐与后金交战，不拘是攻是守，不拘是众是寡，总是败多胜少，此症结，究竟在何处？”

“是我大齐武将无能，还是兵马怯懦？”

范侍郎正要答时。

殿外，忽然响起一道觐见通报之声。

此时，喜形于色的戴权，领着愁眉不展的冷水寒，已经行至殿门处。

少顷，一番行礼、免礼过后。

冷水寒站在殿下，与李谦四目相对。

不等隆盛帝开口。

戴权便笑着走至他身侧，高声道：“陛下，咱家有喜讯，喜讯！”

“哦？”，李谦眉毛一挑，询问道：“何喜之有？”

“老圣人方才开了金口，说是要代替陛下，亲征辽东”，戴权忙恭声答道。

隆盛帝闻言，愣了愣神，旋即，内心如释重负，喜不自胜。

此刻，李谦恨不能挥拳怒吼，好生宣泄一番，可依然竭力保持着面色平静。

他自是不能让旁人瞧出，天子怯战了。

范承勋听到老圣人要亲征，神色一怔。

冷水寒仍在想着娴婵的事儿，置若罔闻。

李谦见他眉头紧锁，不由得一乐，饶有兴致道：“冷侍卫，此事，你怎么看？”

这会子，冷水寒人头都要不保了，哪还有心思理会旁人，冷声道：“老圣人若是去了边关，陛下必将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响惊雷，听得众人是瞠目结舌，惊讶不已。

“大胆！”，戴权喝道。

“放肆！”，范承勋斥道。

李谦却是兴致不减，笑着问：“此话何解？”

冷水寒想也不想，直截了当道：“白发老父披战甲，壮年天子坐朝堂。”

“陛下听闻此句，有何感想？”

“朕……”，李谦略略一思忖，面色微变。

“陛下不妨再细品，此情此景，文武百官见了，会如何看陛下？”，冷水寒连声追问。

“天下儒生，会如何看陛下？”

“大齐百姓，又会如何看陛下？！”

“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君，怕是再永无翻身之日！”

这一番话，又如一道道惊雷炸响，听得众人是手脚发凉，冷汗直冒。

戴权脸上，哪里还有喜色！

范承勋会过意来，忍不住频频侧目，打量着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少年郎。

李谦如梦初醒，心惊胆颤，后怕道：“知朕者，冷卿也！”

“为朕分忧者，冷卿也！”

“国士者，冷卿也！”

冷水寒暗暗叹了口气，看了隆盛帝一眼，继续道：“老圣人这才进了一步，陛下就已退了万步。”

“陛下再无后路可退，惟有决胜一途。”

“老圣人放言要取陛下而代之，亲征辽东，此战，便成定局。”

“陛下若怯战，世人将不齿。”

“陛下若避战，声名即狼藉。”

“陛下若不去，臭名便远扬。”

“陛下若战败，骂名垂千古。”

“陛下若侥幸获胜，青史之上，白发欲亲征的老圣人，也将站在陛下肩上，独领风骚。”

“此乃阳谋。”

“陛下不单要亲身赴险，还得跪着婉拒老圣人的美意，哭着求他老人家打消亲征的念头。”

“正所谓，阴谋小人，事成全凭天意。阳谋君子，人必胜天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