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深宫贻害(2 / 2)

皇后:“呵呵,小可人儿,若是有暇,嫂嫂带你游历后宫如何?”

白灵儿:“巧了,求之不得!嘿嘿。”

皇后高兴,喝了糖水,便带着灵儿,用了整个上午,遍游后宫。午饭后,姐妹屏退左右,只说欲抵足而眠。

皇后:“小妹,可是窥得端倪?”

白灵儿:“疑心而已。嫂嫂所用西域香料,杂味不下数十种之多。先皇妃为何不用?”

皇后:“先皇妃知书达理,贤良淑德,自先皇驾崩,未曾梳妆。”

白灵儿:“嫂嫂,后宫之中,仅嫂嫂姐妹使用,嫂嫂以为如何?”

皇后:“此香粉过于珍稀,西域每年进贡不过十盒,年景欠佳,尚无进贡。故而,先朝至今,唯皇家内眷可用,外阜仅王爷家前公主拥有。是香粉之害?”

白灵儿:“疑心而已。未必。且小寐一时,再行商榷。”

皇后:“嗯,马不停蹄的,属实有些累了。”

二人各自小睡一会儿,醒来,灵儿说道:

“嫂嫂,小妹思来想去,难下定论。而自古能人难躲匠人手,后宫不育,匠人何也?太医也!嫂嫂可传太医前来,便说今日游玩,稍有不适。我见太医对话间躲躲闪闪,待我诈他一诈。”

皇后:“嗯,也好。太医已掌管三朝御药房,忠心耿耿,可信他不会谎言。”

于是,皇后便令人传太医前来。而太医则准备好药箱,前来为皇后把脉。末了,太医说道:

“皇后娘娘凤体无碍,只是劳累了些,歇息歇息便舒爽了。若是服药,亦属提神兴奋之剂,夜晚难以入眠。”

皇后:“如此便罢了。老爱卿,皇妹于医术亦颇有研究,有疑问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太医:“老臣必知无不言。公主殿下于国于民奇功至伟,老臣敬仰之至!”

白灵儿:“既如此,我便直言,圣上正值壮年,且洁身自好,何故三宫六院均无子嗣?”

太医大惊失色,转而自觉失态,便噗通一下又一次跪地,通通通连磕响头: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待老臣细说原委,任凭发落!”

皇后:“老爱卿平身,且慢慢道来。皇妹宅心仁厚,并非乱杀无辜之人,不必害怕,从实道来即可。”

白灵儿:“老人家请起。老人家三朝为官,世事洞明,三朝之中毫无差错,实属难得。”

太医:“老臣怎敢居能,公主殿下方可言世事洞明,初来乍到便观出端倪。老臣不敢起身,待祥陈原委,听候发落。不错,圣上至今尚无子嗣,与药理有关。先太上皇之时,有西域进贡之波斯女子,身段面貌姣好,甚得先太上皇恩宠。故而,乃令老臣研制养颜配方,保其容颜不老。而先太上皇因之渐喜颠鸾倒凤之事,又令老臣研制久举配方。老臣均研制有成,做成两剂药丸,供服用便宜。而先太上皇渐而迷恋后宫,赐三宫六院均可享用驻容养颜药丸,皆大欢喜。而波斯女子有一神奇香粉,臭不可闻,少许则清香满室。先太上皇又令老臣仿制,奈何遍寻华夏,无其原料药材,乃是西域特产。先太上皇便令西域进贡此香粉,以飨后宫。而其香粉原料西域亦属难得,且制作极其麻烦,成品甚是珍稀。奈何慑于天朝国威,西域小邦甚而举全国之力,供应其原料一二,引起西域诸邦不满。即便如此,依旧难以供应。后先太上皇令仅供妃嫔享用,矛盾稍解。其时,先皇业已成年,有圣上及公主龙凤后继。先太上皇当年为省去后宫纷争,未留更多龙种,而先太上皇因迷恋春色,日驭十女,数年后驾崩,先皇继位。先皇后熟读史书,才女之名远播,而又心细如发。权掌后宫后,便看清端倪,自后宫享用香粉及驻容养颜药丸之后,再无龙子龙女出生,乃密嘱老臣,隐而不发。后先皇亦疑心此事,相问老臣缘由。老臣不敢隐瞒,乃据实以告。先皇坦然,亦乃明君,为避后宫因大位而起纷争,便嘱老臣隐秘此事,如旧便了。而先皇亦乐于颠鸾倒凤之事,却尚节俭而斥奢侈,故而未实三宫六院,每每宠幸秀女丫鬟为乐,故而,先朝所用香粉甚多,又令西域再增进贡,引起争端。后先皇偶识香妃,一见倾心,纳为西宫。香妃亦饱读诗书,又贤良淑德,甚得先皇宠爱。先皇后亦心下喜欢,奈何恐其生子而致先皇移情,以继大统。故而,严令老臣每月报之香妃所取香粉及药丸数量。而先皇又令老臣推脱,免供香粉等物。老臣左右为难,只好与君明言。先皇明君,体恤老臣,又本与先皇后恩爱有加,此事便不了了之,任由它去。十年后,香妃亦疑心先皇子嗣之事,乃密召老臣,诘问缘由。老臣平生未曾谎言,支支吾吾,香妃跪求,老臣如何敢当,便据实以告。香妃亦未责怪老臣,唯嘱老臣隐秘此事。后先皇后病薨,香妃有喜,而先皇又驾崩。其时,圣上初登大宝,国事繁忙,皇后娘娘又贤惠内敛,后宫乃是香妃主事。一日,香妃密召老臣,明言香粉药丸供应如故,老臣只得遵旨。而圣上洁身自好,勤政为民,老臣亦愿圣上万岁,并未推荐久举之药,贻害君寿。香妃得知此事,亦未干预老臣,只是严令老臣,为保身家性命,不得说出香粉药丸贻害子嗣之事。老臣无奈,唯有一切依旧。如今,圣上勤政为民,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公主殿下为国征战,九死一生,问及此事,老臣良心不忍谎言。娘娘公主责罚,老臣无怨,但求留老臣长子一命,犬子深得老臣真传,悬壶济世多年,解庶民疾苦无数。如此,老臣死而无憾!”

太医说完,老泪纵横。皇后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看向灵儿。灵儿也是感慨,说道:

“老人家,你实属无奈。于民而言,你高高在上;于皇宫而言,你任人宰割。此事本与你无关,皇家之事,亦非你可干预。而滋事体大,需圣上裁决。然,我仅可保你全家平安。想来,此事之后,你必战战兢兢,难以静心医术。医药之重,疏忽之间,可活人,可死人。故而,我劝你衣锦还乡,悬壶济世,光大医药之术,我可资助一二。”

太医:“如此,老朽施以生代全族叩谢天恩!塑像以祝!”

灵儿起身扶起太医就座:“老人家,官礼已毕,如今,我等且聊聊家常,不必拘礼。老人家,以你之见,是何药材相冲,导致贻害?”

施以生:“老朽无能,香粉有数十种气味,且均非华夏所产,老朽不敢以人试药,尚未有所得。老朽所制驻容养颜之丸,均采自花植,理应无害。而西域贵族,孕育颇少,应为香粉贻害颇深,而花植亦或有助纣为虐之物,故而两相加持,以至不育。”

白灵儿:“此言有理。香妃应是先皇后驾薨之后,未用香粉药丸,才得遗腹子。”

施以生:“理应如此。”

白灵儿:“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争嫡夺位之事,古已有之,罄竹难书,而不知大位劳苦,毫无乐趣。圣上皇后无意大位,却难逃其害。老人家与世无争,亦遭灭族之忧。根由乃是贪生万恶。而善恶之争,又无尽无头,时而善恶难分。老人家,且放心归去,待我与皇兄商定,保你全族性命无忧。老人家尽管一心医药,悬壶济世。令郎所为,乃是大功德,皇兄心系民生,必不会加害,且宽心去吧。待皇兄下旨,再衣锦还乡,免得他人疑心。”

施以生:“老朽谢公主殿下!皇后娘娘!不知老朽可否以公主名讳为药堂之匾?以示纪念。”

白灵儿:“万万不可。老人家一族既悬壶济世,可取壶济二字,以警后人。”

施以生:“公主圣明!老朽便以壶济堂为匾,族谱之上警示后人,务必悬壶天下,济世为先!无银可医,无钱可药。老朽在此立誓,请公主殿下安心。”

白灵儿:“如此甚好!老人家,且宽心归去,香妃处我自有道理。”

施以生:“谢公主体恤!老朽告退。娘娘万福金安!老朽告退。”

皇后:“唉,去吧,皇妹所言,哀家毫无异议,且安心医药去吧。”

施以生:“谢皇后娘娘!谢公主殿下!但有驱使,老朽必尽力而为!”

白灵儿:“老人家,天下之大,相见便是缘分。但有相交,更是缘分。老人家不必挂怀,或许,来生有缘,我转世老人家后代,养我长大,也未可知啊?”

施以生:“公主殿下说笑了,老朽积百辈阴德,亦未必有幸公主殿下转世来家。老朽年近古稀,从未见过公主殿下如此仙人模样,公主定是仙家转世游历人间啊!”

皇后笑应,令太医归去了。

白灵儿:“皇嫂,兹事体大,且再次拜访香妃如何?”

皇后:“嗯,聊聊也好。香妃一向贤良淑德,贵妃为乱时,香妃亦未曾蛇鼠一窝,蝇营狗苟。只是……”

白灵儿:“旁观圣上无子,着实可恨。只是,不知先皇可有诺言,可有密旨,尚需求证。观香妃其人,亦是纯厚善良,不似毒妇。且倾心而谈,再做定夺。可好?”

皇后:“唉,这个自然。民间盛传皇家无情,当年,若不是圣上无意大位,我也不会嫁他。奈何命运弄人,阴差阳错,哪知竟有如此多隐秘。真是……无可奈何!”

白灵儿:“皇嫂且宽心,依太医所言,此物停用便了,并非顽疾。皇兄正值壮年,又洁身自好,必定多子多福,寿昌且永。”

皇后:“唉,由它去吧,生来命与运,半点不由人。细细想来,似乎谁都没错,又谁都有错。我若是不事铅黄,不事美色,亦早育男女。而夫妻情笃,取悦于君,亦无可厚非。怪谁来?哭也?笑也?哭笑不得也!我也是丑妇多作怪,若似小妹这般天生丽质,也懒得用那些庸脂俗粉。呵呵,苦笑一下,罢了,我们去吧。”

白灵儿:“嫂嫂坦坦荡荡,自然洪福齐天。随缘才是缘,父母儿女,前世今生,都是天定的缘分。嫂嫂勿忧。”

二人来到香妃寝宫,香妃以君臣之礼见礼,皇后又以长辈之礼见礼。香妃自然知道二人一日之间再次到来必然有事,便顺口问灵儿:

“见过公主殿下。不知姐妹再次前来可是有事?但讲无妨。”

白灵儿:“见过香妃娘娘!灵儿直言快语,便有话直说。娘娘可知,圣上婚配多年,何故至今仍无子嗣?”

尚未落座,灵儿便问出这个关乎九族性命的问题,香妃已近暮春之年,又深谙皇宫之事,靖北公主大名也早已熟知,自然懂得灵儿既然问了,便是已经搞清楚了缘由,否则,她这个皇帝都尊称母妃的人,地位再高也不敢造次,于是答道:

“唉,坐吧。生在帝王家,不知是福是祸。我早知有此一天,只是没想到,是你这个可人儿问及此事。当年,先皇偶见,便下旨令我入宫,我家商贾,怎敢抗旨?而先皇好淫,我甚为不齿。久之,乃知先皇子嗣绝少之因,想必二位已知。先皇虽恩宠有加,而先皇后担忧多子争位,先皇亦然之。我本无心子嗣,一旦生子,未免怀璧其罪,难避血雨腥风,今生本已无趣,何苦入局自寻烦恼?后先皇后驾薨,先皇停我香粉药丸,不想果然有孕,然,却是遗腹子。圣上明君,尊我母子地位,未行杀戮。而先皇诺言,二子年纪如同父子,将来圣上驾崩,由弟继位,为表真心,留下遗诏,戒知情者透露此事,太医有异动,灭其九族,则宫内唯我一人知情。太医侍奉三代君主,从无过失,大灾过枉,我便严令之而未行杀戮。而圣上若愚笨不堪,又无忠臣良将,育有子嗣也是枉然,江山难守。故而私下律己,教授幼子,若圣上无能,朝政混乱,则任由其无后,若圣上明君,勤政为民,有保家卫国之能,则择机据实以告。我母子但求归隐度日,别无他求。今日见公主殿下如此可人,又文武兼备,乃国之栋梁,心下甚慰,本拟京兆尹之乱过后,道出详情,请旨归隐。不想,公主殿下已看出端倪,前来问罪。呵呵,帝王之家,安危旦晚,我何尝不知?皇后圣上如何处置,我接下就是。先皇遗诏,那书架之上便是,二位可随意观看。圣旨蒙尘若许年,竟无一人好奇,若圣上与皇后但凡好奇一时,此事亦早已大白。呵呵,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是,若皇后不容,我本无罪,还望莫诛九族,实属冤哉枉矣,圣上亦不必下旨,我母子自行了断,但言暴病无以医治便了。”

香妃的淡然自若,令二人既惊讶又佩服,皇后默默施礼,拿起遗诏,见上面内容写的是:

自三皇五帝,并历朝历代,江山易改;明君昏君,众口悠悠,后世置评。朕自知阳寿无多,嘱意香妃:入宫以来,郁郁寡欢,朕之私也!遗腹生男,则继兄大统。皇家少子之密,太医施氏尽知,疑其胡言,可灭其九族。嘱意吾儿,兄弟同心,朝堂易定,万勿兄弟相残,授人以柄。香妃有过,遗诏免罪,吾儿善待之。钦此绝笔!

皇后看完,默默将遗诏递给灵儿。灵儿看完也是哑然,难以评说孰是孰非,也是明知此事至今已不宜插手,便道:

“皇嫂,香妃娘娘,灵儿一心为国为民,兹事体大,亦属家事,灵儿无能为力。凭心而论,先皇,先太上皇,夫妻行事有失偏颇而又合情合理,而斯人已逝,无从理论。而今无人有过却均遭否害,令人唏嘘。灵儿,无言可表。”

皇后:“我本无意夫君大统,娘娘深知。而我等皆为后宫妇孺,难以自持,且由圣上裁定吧。娘娘宽心,我必保你母子平安。唉,愿来生不入帝王家……”

香妃也是感慨,泪眼朦胧跪地大礼:“臣妾谢皇后娘娘大恩!”

只说了一句,香妃忽而想起过往,便再也难以自控,掩面而泣。皇后急忙扶起:

“娘娘乃是长辈,切勿多礼,折煞晚辈。”

皇后深知香妃入宫便是身不由己,与先皇毫无情义可言,又深宫无伴,萤萤寡寡,不禁也泪眼潸然。而灵儿见状,反观自己,虽有人人羡慕的容貌与才华,却都敬而远之,独行世上,也是感同身受,相伴落泪。

正是

莫说红颜多薄命,

由来深宫少人情。

若无妖仙初心善,

腥风血雨谁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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