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四)(1 / 2)

“老板娘,退房。”睡梦中被叫醒的老板娘不高兴地走了出来。

一杯奶,两块饼干,给身体又注入了前进的能量。

踏着熹微的晨光,呼吸着清新凉爽的空气,肩背手推的我迈着大步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奔去。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令我恋上车内怡人的气温,下车时一股噎人的热浪提醒我要做好体能消耗的准备。

一辆空缺几个座位的观光车正准备驶向我要去的地方,它慢慢地的向我开过来,车头上放着醒目的牌子‘二元一位’。

跺到我跟前的它停了一下,没有反应的我令它生气地转过身,我憎恨的看着它一直缓慢的身子,而大度的它还在一直给我一个免去劳累的机会,渐渐的它失去了耐心,越走越快、也离我愈来愈远,它远去的身影反令我高兴。

头上笼罩着炽热的阳光,脚上踩着开始发热的地面,喝了一大口冷却的温开水,伴随着“哒哒……”作响的箱轮,我的脚步顺着车驶去的方向走去。

路上没有几个行人,感到一阵轻松。

汗水打湿的头发,使额头有些发痒,忍了一回,只好举起左手的拇指,用指关节挠了挠眉头、和额角,甩了甩,看了看四周,顺势往裤子上蹭了蹭。

“驴屎蛋子外面光。”每次洗完手,甩甩,会不觉顺势往裤侧沾沾,一旁的丈夫是摇头抿嘴。

“咕嘟,咕嘟”最后半杯水伴着粗重的喘息急速的滑过了喉腔。

离家到现在一丝便意都没有,小便是起床一次,睡前一次,倒是省去了找厕所的麻烦,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心。

走过水果店。一道蜿蜒曲折的小街出现眼前,除了几家早点铺,其它大都没开门。

穿过弯街,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的指示牌告诉我目的地已到。

坐在一家没开门的店铺的台阶上,脑中已没有脏的概念,垂着头,把臂肘撑在大腿上。

侧头打量这条有些名气的商业小街,发现不断有零星的男女从我面前经过,他(她)们朝着一个方向匆匆地走去,手中有的攥着是衣不是衣的东西在身侧来回的摆动,有的拿着一个简易的牌子在随身上下的晃动,他(她)们的背后是上下跳动的两瓣屁股和‘吧唧吧唧’飞舞的拖鞋。

“您好,老板,东西放门口,一会就来行吗?”对面的百货店老板是个微胖富态的年轻男子,我把包放在箱上,尽量的往店门的边边靠。

“放那没事,丢了不负责。”

双手合十、不住点头的我非常认同老板的话,这种代表感恩的动作——不知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也不知它何时已成为了我的习惯动作。

街尽头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十字街口,四下延伸出几条窄的不能再窄的街道。

朝着南面那条人流如潮的小街走去,两三个人间距的小街两侧——是紧密相连的各种经营的大大小小的商铺。

排列有序的小型加工厂老板和负责人分别拿着产品或举着招工种类的牌子,来自不同地方的求职人流一一从他(她)们的面前走过。

在心仪的适合自己的岗位前与对方交流沟通,一两分钟的交流到成交的流程让队伍缺了补、补了缺,流水一样的队伍容不得你有丝毫的犹豫和徘徊。

随着人流,慢慢地挪动双脚,听着一窍不通的行业语言,看着看不懂的行业手势,这些当初被视为不屑的技能和工种,现在让我望尘莫及。

脚步越来越慢,慢到退出人流。

“走哇。”后面一个被我挡道的年轻妇女推了我一下。

看着她嗔视我的眼睛,慌乱的出列走向另一侧人流较稀的街边小铺。

“老板,我想干这个活。”我脸红心跳,把面孔转向一个举着保洁牌子的——黑衣秃顶的中年男子。

“需要几个人?”黑衣男子直接指了一下从我身后凑过来的年轻壮实的妇女,做了个走的手势。

恍若梦中的我痴呆的看着他(她)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光迅速的从还没来及眨的眼中退去。

汗已干,竟有些凉意。

站在放行李箱的小店门口,突然看到对面——刚坐下休息的地方是家小酒楼,玻璃橱窗上贴着巨大醒目的招聘广告。

后厨、传菜员、前台服务员等多个工作岗位,后面的三个大字‘包食宿’点亮我的心。

上下两层四间门脸的酒楼应是这条街最大的店铺。门檐下一溜大红的灯笼、大红的招牌和大红的门显得喜气吉祥。

今天九号,我最喜欢的数字之一。

“要想走,三、六、九,”外姥姥常对要出运门的我们说,“初一、十五、二十三,太上老君不练丹。”她是极力的反对选择在这三天出远门的孩子。

她所说的日期指的是农历也就是俗语中的阴历,我喜欢九跟这有关吗?也许是吧!觉得现实有时跟迷信有种说不出的巧合,脆弱的心此刻竟求助于这个?心笑了一下。

耳朵突然发烫。

母亲说:“耳朵热,是有人在挂念你,想着你。”

啊!母亲,老娘。

“您好,厨师长吗?我是刚打电话应聘工作的。”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

我迎上去,看着这个微胖的、圆脸上带着亲切笑容的年轻男子。

“会使刀就行,现在后厨缺人。”‘哗啦……哗啦……’他腰上的钥匙随着身子的晃动发出好听的对应响声。

“会,会”我对他露出看不见的笑容,对自己的准确判断很满意。

“前台也缺,还是上后厨吧,这门锁该换了,太难开了。”他使劲的转动着手中的钥匙并不停的晃动锁身。

“上点油。”我说,发出的声音让我陌生。

他抽掉好不容易拧开的u型锁上的锁头。

“东西放楼梯间。”他打开灯。

两间门脸宽的大堂中间放着两张白色的大圆桌,墙边还放着两张四人位长方形的褐色餐桌,中间是木制的隔断,里侧有序的放着另外几张显得特别敦实的长方形的原木餐桌。

入门的左侧是个小型吧台,后面的陈列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各类酒饮。陈列架后面是一间独立的小屋,里边对称放了两排两人位的简易小餐桌,玻璃橱窗上的招聘广告挡住了小屋明亮的光线,盘旋而上的窄窄的楼梯架在小屋的上面,卫生间与储藏室巧妙合理的安置在楼梯的另一侧。

二楼宽敞的空间里隐约可见好多张大小不一的餐桌。

大堂的右侧是半透明的大厨操作间。

紧挨着酒楼后墙的上方——钉着一个长长的蓝色遮雨棚——这就是酒店的后厨。棚下是靠墙而放的长长的铁皮工作台,台侧放着一个只有隔板没有门的大木柜,木柜上放着一摞摞白色的长方形大菜筐,柜边有一筐去皮洗净的——上面还带有未干水迹的生姜。

地上放满了大小不一的各色菜盆、菜筐,大包小包的各种蔬菜与肉禽堆的到处都是。

两个四十多岁、估计是大厨的中年男子带着四、五个年轻的帮厨在菜堆中分拣、摘择,水池边的角落里蹲着一个黑瘦的妇女,她在刷洗、修剪着一大盆鲜活的大龙虾,不甘丧命的虾不断的爬出来,又被不停的打回去。一只没被人发现的侥幸逃出的艳丽的大龙虾——大摇大摆的爬到了路心,停停走走的它悠悠哉哉的享受自由的快乐。

厨师长一个阔步走过去,凌空捏起疯狂舞动腿爪的它——一条迅疾的红色弧线划过,‘啪’的一声闷响,它又回到了同胞之间。

水池的另一边,一个瘦小、头发花白、但年龄却不是很大的男子在杀一条微微扑腾着尾巴的鱼,鱼血染红的手上沾着很多鱼鳞

“来李姐这边,她会教你怎么做。”厨师长把我引到正低头剥大葱的一个瘦高个的妇女跟前,然后转身忙自己的事了。

剥完洋葱后的手变成紫茄色,指甲缝里塞满了紫黑色的淤泥。

“那些也摘了吧!洗净后码齐放好。”长案边的李姐转过头看了看地上的一个白色大塑料袋,里面是翠绿的上海青,几乎没有黄叶。

微侧着身的李姐,手中的刀如小鸡啄米般的发出“咚咚嘣嘣……”的声音,一筐筐洗好的各类菜品在刀下被改变成各种形状。她旁边的一个年轻的帮厨在砧板上边切肉禽边“咻咻嘘嘘……”的嘬起嘴吹着口哨,不难听也不好听。

整理、清洗好所有的蔬菜,我站在刚才帮厨工作的位置上开始切洋葱,内心恐慌又自豪,挥刀的右手上下点动着,俨然是一位经验丰富会做各种佳肴的大厨。

我虽剁的急响、但却不是很精于用刀,面前的一盆水没有止住滂沱的眼泪,只有硬睁着睁不开的眼睛。

“土豆要切完,他们家生意好,这些有时只够中午用的。”李姐朝我面前的满满一筐的土豆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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