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桃园结义三雄交心 鳌灯观会一僧斩贼（1 / 1）

诗曰：朗朗晴空生日月，皓皓九霄藏云端。

破网金鳞翔天际，谁知灵山藏真义。

不得展翅有佛心，恰有扑雕跃黄粱。

感梦随之须有意，借风凭力上晖光。

且说当时赵备开言道：“二位是何处人氏？”于、黎二人便把自家经历都与他说了，道：“我们从嵩山一畔来，此刻欲要去边城投军，也博一个功名，不负这韶华日月。”赵备大喜，道：“小人本是此地一个富户员外而已，对那军旅自是无限向往，却也不得路径去投托他。看那许多捐躯报国之义士，都是异姓忠臣，我赵备本是姓赵，怎能令这皇天落后，贵胄生羞？天下之人，谁都晓得努力便是成功道路，二位此去甚是好极，边地一刀一枪，战阵斗来，也得使自家熠熠生辉。小人本无道路，只得结识二位。”于玦见他言语诚恳，料想也是一个当地豪杰，便道：“兄长可会些武艺么？”赵备道：“如何不会？”便指着一处墙面道：“此墙上所悬一口宝剑，便是愚兄所用兵器。”那黎藏迹早奔将过去，将那口宝剑从鞘里抽将出来，看了一回，道：“这宝剑锻造得也好了，只是轻巧而已，上阵无许多用处。”赵备道：“休管他有用无用，武艺自是习练可得。不知二位尚有何见教？”于玦道：“别的也尚无了，只是我们数日来尚未再演武，今日借此地使一回，兄长也好看一回。”便对赵备道：“何处有宽阔地方？”赵备道：“小弟酒店之后有一处桃花园子，内里种植了许多好桃树，其中又有一片空地，用来演武的。二位不妨随我同去。”藏迹、于玦都道好，便随了赵备望后面一处地方走。此时正是正午，那里艳阳高照，虽是秋日，毫无花影，那桃树却也有些妩媚。于玦道：“好一处地方！”那赵备笑道：“此地是乃是先前购得一个园子，却不料并无人玩赏，只得空置在此。既是二位有心，不如在此饮酒如何？”二人赞许，那赵备便命一个小厮，取了数盘菜食，又自提了一壶老坛好酒来，那于、黎二人都不知何为，暗暗道：“款待也便罢了，为何又带来这许多酒菜？”正在思量，赵备道：“我时常思量那故旧时好汉，多有结义之人。今日见了你们二位，道是豪杰，便有结交之心，不知二位心下如何？”话还未完，早有黎藏迹大叫道：“哥哥何不早说，我道是甚事，原来是如此，我们二人也都是一般的胆魄，一般的性子。既然是结交一个英雄，有何不可？”便向赵备前深施一礼，道：“不知哥哥年龄几何？”赵备道：“小可年岁，已是六七之数。不知如此老朽，可做得大哥么？”那藏迹道：“哥哥莫非花甲年岁？看来也不像。”于玦早已暗笑，道：“这赵备哥哥虽比我们都大，却只得四十二龄，那个说他六十了！”藏迹方才反应，笑道：“原来如此。”赵备见二人有些心肯，大喜道：“既然如此，我们寻个好日子，便结拜做个兄弟，如何？”二人也喜，都答应了。赵备便把酒食开了，再去那门外取了些素馒头并果品来，在一张石桌上便排开了，三人各自序齿。原来这赵备四十二岁，藏迹年龄只得二十余岁，于玦最少，也是二十余岁。当时三人说了年龄来历，那赵备便安顿了二人，转去前面了。那二人对坐，饮了数杯酒，于玦暗暗想道：“莫非这厮们要害我么？如此热情，却待不得。”正在胡思乱想，早见赵备入来，道：“愚兄这里，五湖四海之客也都尽来。二位留居此处，也可认识些豪杰。”此一说，早把那二人心思提动；于玦暗对藏迹道：“哥哥，莫非就此不走？”藏迹道：“贤弟说得也是，只是他款得热忱，看来又无别的意思，且先顺情留数日，却再理会。”于玦称是。当时二人便随了赵备去，在那酒店屋后一处屋子歇息。于、黎二人见赵备排布得舒适，便就乐而忘忧，且暂歇了。

过得一二日，赵备请二人又返那桃园去，却请了数个人作陪；于玦看时，这数人都有些纨绔之感，黎藏迹道：“哥哥却是如何，这数人也是客中么？”话还未完，早见一人起身，睨着藏迹道：“你这贼秃，说话为何如此无礼？”藏迹道：“我不过是一问，却有何无礼？”那众人都道：“你这厮，如何不晓得这个乃是有名的员外？还不施礼！”藏迹暗暗道：“这厮却要怎地？这赵家哥哥好不晓事！”那赵备见了如此，早过来道：“陈员外，这个是小可结义兄弟，却不识仁兄，所以冲撞。休怪，休怪！”那陈员外只顾道：“这厮也要与我赔礼！”藏迹那心内一火早要烧起，却被于玦掣出袍带，低声道：“哥哥不可造次，这厮想来不识道理，只仗自家身分。哥哥也莫要坏了赵备哥哥面皮。”藏迹无可奈何，只得拱一拱手。那员外自坐下了，赵备逐一斟酒，对藏迹道：“这个乃是此地有名的员外陈昌，二位今日也识此位。”藏迹只看那陈员外面皮，却很有些难看，心内自是不喜，于玦看藏迹如此，又见赵备在彼奔忙，暗暗叹道：“却不知这陈员外是何人。”却待那宴散了，这陈员外自领了那一众人去了。藏迹道：“赵哥哥，这厮们是何来历？”赵备叹道：“这个陈员外，乃是我这城里原有的一个豪富之人，他门下却有些恶霸之类，愚兄本来也不愿与他交际，那陈员外却上门来见。愚兄不好推脱，只得允了。这陈员外只是桀骜怪僻而已，并无坏处，却有他门下一帮子弟，仗着自家有个靠山在彼，真个是祸害乡里。这员外也少有管他，那厮们便更大胆，与此处皂吏勾结。幸得我还有些余财，更加是赵氏子弟，因此那厮也少来烦恼我。可怜那平民百姓，不知受了他多少肮脏气。”又道：“这几日却是立冬，我这处有一鳌灯会，极是盛大。二位若是无事时，同去一观如何？”于、黎二人都应了。

又是数日过去，那立冬日眼看便到，此处街上一派热闹景象。一夜，那于玦同黎藏迹正闲散无事，忽见赵备进来，道：“今夜便是立冬日，二位何不同我吃几杯酒，便去观那鳌山？”于玦见他邀的诚恳，便答应了，同藏迹各饮了数杯，锁了那房门，便到赵备酒店前去待着。须臾赵备出来，三人便到那街上去了。

二人看那街上时，自是光怪陆离，无处不是那灯影，又无处不是人影。于玦赞道：“此处甚是个火树银花，星桥铁锁。我们于路上并不曾看见。若是久能见此，也不枉了。”藏迹却不喜这鳌山灯，只顾看那四周有无甚么有意思人物。那于玦、赵备二人早已被那拥挤人群往前推搡去了。藏迹只得杂在那人丛之中，四处观看。却听得背后社火深处，有叫喊声在彼。藏迹回头去望时，便见有数人在那里聒噪。藏迹心内焦躁起来，忽听得有女子叫喊之声，又有些疑惑，不知何为，待要细细看一看时，早见那里有个老妇坐在地上，又有一个富家公子打扮之人，骑一匹掇行的马，手中搂着一个妙龄女子。藏迹暗暗道：“好怪！这却是何事？”那一旁的人各自低声道：“这陈公子却有来也，前日方搅了一场，今日却又来此寻雌儿耍！可怜这老太婆，如何也难……”忽然便住了嘴，却是为何？原来早有一个和尚打扮之人，舞弄着一口戒刀，尽力推开那一众人丛，奔到那公子眼前，喝道：“你这厮是何道理，抢劫良家妇女！”那公子一惊，却看见藏迹如此行为，哈哈大笑道：“你这厮，也来多管闲事！这里何人不识我陈公子！”藏迹忽的想起一事，道：“你那父亲，莫非就是那陈员外么？”那公子又笑道：“叵耐你这厮连小爷家世也不识得！”藏迹心里火烧一般，却见那女子抽抽噎噎，道：“小女子却是苦了……”那公子怒道：“你却苦甚？得我万贯家财，却不强似和你这老母一处！”早有那老母起身，便至马前要对那女儿说话，这公子却不耐烦，便奋力推去，把那老妇跌了一跤。藏迹大怒，道：“且教训一番你这厮！”便一刀劈去，那公子一闪，却见戒刀影内，刀锋转去，早把自家劈将下去。藏迹收回戒刀，道：“今番这厮却死了，又少了一豺狼也！”那女儿见那公子倒地，料想无活路，便要去寻老母。忽的背后早有数十个人奋力挤进，道：“陈公子为何还不……”那其余话语还未说出，早已呆了，原来血光影里，倒着一个锦衣富少，正是自家公子！那数十个人惊得呆了，见黎藏迹在那里要走，便大叫道：“是你这厮杀了我家公子么？”那藏迹本无好气，又看那众人围住自家，便大喝一声，将出戒刀，要突出去。那数十人便把刀仗拦他，背后看社火鳌山的百姓，早惊得不得了，都闪开条道，只见这伙人围住藏迹厮打，却是如何一回事：

群狼发狠，提刀仗棍棒截助主家，独虎奋威，使禅心烈火行侠仗义。厮打难分胜负，相斗不舍丝毫。

当时藏迹挥起戒刀来，左挡右格，只是不敢攻取，见了机会，便掣住刀，提起拳来，打翻眼前一个，走出围去。不想那背后人群聚拢，藏迹又走不脱。正在难支，却见有两人到来，藏迹便叫道：“赵大哥！于家兄弟！”那二人听了，急忙拔步过来，看地上时，那公子已被众人救护了上马，却是流血伤重，恐怕救不得了。赵备便分开众人，同于玦到那藏迹面前。藏迹正收住戒刀在彼歇息，忽见了二人齐到，便道：“二位兄弟，便是……”那赵备直拉了藏迹，低声道：“贤弟且先同我们回去，却再理会。”这一来，有分教：夜出城三雄聚伙，晨行路一龙梦水。毕竟这藏迹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