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赴龙沙道场认前师 惊斗法灌均显本性101(2 / 2)

当时完颜宗望歌罢,手中剑不曾放下,对着天道:“可叹东风霜雪,时轮运转。宋弱我强,不待此时出战,却要如何?”完颜明暗笑道:“看来这贤弟已有意了,待我再激他一激。”便道:“贤弟只是驻守西面,可知东面战事如何?”完颜宗望道:“只是不知,不过我处兵强马壮,想来东面应当相差无多。”完颜明叹道:“差矣!怎说相差无多?”把先前从完颜挞口内听得的完颜兴等人的死讯都说了,道:“那厮们不唯兵强马壮,麾下之人还有善造火器并会法术的,却是难以进取。”完颜宗望听了,笑道:“这个怕得甚么,我那打得火热的女将军,其父正会些法术,还不知是怎般。兄长若是需助力时,我把他借兄长一用,如何?”完颜明大喜,道:“此人厉害,却在贤弟麾下,恐怕有别处将官说我掘贤弟的墙角!不如贤弟与我等到一处来,且把河北地方破了再回去,如何?”完颜宗望为云瑛着想,不愿叫灌均一人去,况且听完颜明说东面河北地方有强劲敌手,早把一颗心点得火热,道:“既是这般说时,我自回去将兵马多带来些。幸喜副将与军师也都是能人,走了但不妨事。”完颜明大喜,便恭恭敬敬起身,把完颜宗望送出帐去了。

完颜宗望归到自家帐中便睡了,当夜无话。次日见灌均收拾打点,似是要行远路;宗望很是惊奇,问道:“老丈似是要远走,不知去何处也?”灌均见是宗望,见礼道:“主帅好早,老夫不曾有别事,只是自家旧日道友有吩咐,三年一期的龙沙法会又将到了。那法会举办之地也不远,是在二仙山顶云宫上。不知大王可准假么?”完颜宗望先前听灌均自述是修道之人,也不阻拦。灌均看出宗望尚有些犹豫,笑道:“主帅莫慌,我此行只一人去,小女就留在此地陪伴主帅。”完颜宗望放下心来,应允了灌均。次日自家也暂辞了完颜明,却不带云瑛,独身回去带兵马了。灌云瑛因久不见刘慧娘,许多衷肠未得倾诉,因此不觉孤独;那刘慧娘却似有心事一般,虽然言笑依旧晏晏,总有些气闷罢了。那壁厢灭了辽国的信早已传至燕州完颜挞耳中,完颜挞振奋无比,又暗地里筹谋攻打河北,自不必说。

且不说完颜宗望如何领自家兵马来东面相助,也不谈灌云瑛与刘慧娘互诉久别之谊。只说那灌均换了道家装束,带了随身盘缠并银两,那面乾元镜自是不必说的。二仙山在蓟州东北面不过数十里,灌均一路总在金国境内行,也无阻拦;季夏出走,到初秋时已到了二仙山下九宫县。此时九宫县内做了蓟平山义军屯兵之所,到处纷纷传说马昙等扫荡金国的故事。灌均听了,点一点头,在心内暗暗思量;转了一回,便寻了一间客店住下。也不到二仙山上去访罗真人,只日复一日地祭炼乾元镜,审视内观。不知是何原因,那灌均自摆脱了“陈希真”三字后,法力竟有些增长,更感觉轻松无比。闲话休说,一月又过,此时已是十月十五,正到了龙沙会之期。灌均便带了乾元镜,向二仙山上去;这龙沙法会三年一期,由得道高真轮流做东,此次正轮到罗真人。灌均一面沿山道走,静听山鸟闲鸣,一面思量着到时若见了先前师友如何应酬。正想之间,便听背后有人声道:“那个不是道子师弟么?”灌均骤然听见,急忙回身时,正是同门师兄王子静到来,灌均施了一礼,道:“师兄好眼力,正是我陈希真。”骤然念出不用之名,灌均觉道陌生,王子静也不多话,两个挽了手,同向山上去。

王子静问道:“许多年不见贤弟了,今在何处高就?自那年我随老师入庐山修行,就不曾见了。”灌均便将自家落草猿臂寨、归诚破梁山的事务说了,只是隐去了带着女儿出走金国一段。王子静听了,惊道:“不想还有如此一段缘分!”言语中却不见称羡之意。正说话间,已到了紫虚观前,只见罗真人、张紫阳真人、陈念义、徐和师徒并笋冠道人刘永锡等一干人都到了,罗真人开言道:“此年法会,我等久已未见,长生之法,也少交谈。都是欲正心化外之人,便不刻意追求了。诸位可有甚法宝么?”便见张紫阳真人——正是那王子静二人的师父起身道:“贫道向东海求神鲛,赴西塞观藏桃。惜哉捕鲛食肉、摘桃品瓤,只有二物作为纪念。”便从道袍袖中飞出一段鱼骨,须臾变成一口宝剑,真人接住,舞动起来,呼呼生风。众道人无不喝彩,张真人舞毕,又从口中吐出那桃核来,看了一回,放入口中;再吐出时,早已变回桃子,只见那桃皮上,还残留着露珠。罗真人戏言道:“师兄这般厉害,甘唾还沾在桃上哩!”王子静便踢灌均道:“道子,这便是师父赐我二人的法物,且上前去领了。”两个到真人面前施礼,灌均捡了鱼骨,王子静捡了桃核。张真人见二人抉择,叹口气,背过身去了。众人见张真人这般,不知如何劝解,只得重复谈论法宝。陈念义、徐和、刘永锡都道:“我等已证己果,道是散仙降世。现已脱凡俗,便不献丑了。”原来前文《荡寇志》也曾有言,道是一十八位十洲三岛之内得道高真来助力剿寇,其中徐槐、任森等八位已死,徐青娘、贾夫人等女流之辈也超然物外,泊然而游了;这陈念义等三人不日将要远走静修,唯有张鸣珂一人之事,日后再言,此处便不细表了。

当时张真人赐了两个法宝,众道又感叹年岁纷过,上次龙沙会上已不见了公孙胜。灌均听了,自觉不安,王子静见他这般,侧过身低声问张真人道:“师父为何有些不喜?”张真人叹道:“你既是捡了桃核,为何不知?我等为甚修道静心,所为不正是超脱泊然么?陈道子昔日聚人于猿臂,所为尚是正心。而今看他却不做正事了,大有被功名所迷之意。虽然功力或能长进,却可保永久么?”王子静听了,似是顿悟。罗真人见张真人面色不喜,欲要开脱,道:“且休再论长生,延年修身之道自在这一草一木中。不知那位后辈愿一展己之道术,与我等一观?”王子静正思考张真人言语,冷不丁见灌均“飒”地立起身来,道:“久未施展,小侄已觉筋骨软了,今日正好恢复一回。”王子静有些吃惊,道:“这道子,昔日可不是这般!”便要去拦时,张真人伸手阻住,道:“道子法术在你我之下,昔日恭谨,如今竟是这般痴狂。就叫他吃一回苦头,看他如何。”那畔罗真人见灌均起身,不知何意,早有金云门仙子门下两徒站起,一名伏玄龙,一名伏玄虎,各持法器,来取灌均。灌均轻笑一声,只见乾元镜内,亮出龙虎相斗之景;两个见了,大吃一惊。只见灌均喝声道:“疾!”两道金光纵出,捆住伏玄龙二人。灌均哈哈大笑,解开捆缚,二人摔在地上,四周众道人大惊,王子静暗想道:“果然进步不少!”那畔东方横摇一摇头,起身道:“这道子不似往日,且看我去一试!”灌均也认出东方横,便踊身钻入半空,云中若有歌声。罗真人阻拦时,只见东方横也飞升上去。霎时,那天地间飞沙走石,雷声震动,正是灌均、东方横在上斗法了。不过半个时辰有余,只见东方横“扑通”一声落下来,口鼻鲜血涌出,灌均双目通红,披头散发,有若疯鬼。罗真人等一干人都惊呆了,那灌均再度祭起法来,手中掐雷掣电,要劈下去,众道人见事不好,待要上前救东方横时,只见早有一人冲出,浑身裹满青光,向灌均飞去,灌均正要劈东方横时,那人振袖一跃,把灌均手中暗雷裹走。灌均大惊,罗真人看那人面貌时,有些熟络;正是当年向自家求教的玄微子贺瑱!

原来贺瑱虽在盐山聚义,却仍不忘修行道术,以拯苍生。当日辞了朱慷等人,请何祷送自家回通城山上先拜见了何仙师,师徒两个说了龙沙会的规程,贺瑱又引荐了何祷,何仙师见何祷与自家俗姓一般,又是会道术之人,便也指点了他修心之诀,使驾云之术更为精湛。然何祷念及寨上守备事务,便辞了贺瑱回返,约定了来接之期。贺瑱自此在通城山上修炼道法,又随何仙师赴龙沙会,不在话下。且说当时东方横危在旦夕,贺瑱见了,顾不得许多,急忙使出自家独门之技“雾隐青云”来,破了灌均手中暗雷。虽说此技好使,所用却同驾云远飞一样劳神,贺瑱落地之时,已有些无力,何仙师急忙护住,众人上去救了东方横,看灌均时,也落到地上了,不知生死。张真人、王子静两个上去,横拖竖拽,把灌均拉走了。众人便如此不欢而散,好一场龙沙道会,就这般七零八落。有诗叹曰:

皆赴云顶坐龙华,紫虚观前大斗法。

谁知毒道真生变,惨酿祸事害自家。

当时众人散开,罗真人同金云门仙子等人退到紫虚观内,皆是恨恨不已,看东方横时,气若游丝,吞吐不进。罗真人叹口气,先把自家精元炼就的还魂内丹与东方横服了,又谢过贺瑱救东方横之恩。金云门仙子虽是上界之人,却也愤气,道:“这陈道子这番蓄意伤害同道师友,怎可不把他逐出道门!”罗真人见东方横气息平稳了些,道:“罢了,这陈道子不知是中了何处的疯魔,竟做出这般事来。若是我自家徒子时,费半生神气废了他便可。只是此人系张紫阳徒弟,想来紫阳不至于坐视不管。”众道人出得观门去寻张真人等三人时,早寻不见,都恨得咬牙切齿,只是无能为力。

再说张真人与王子静将灌均救走,两个自觉无颜面对众道友,急急忙忙驾着云带着灌均下山去了。到得半路,灌均便醒来了,张真人见灌均醒来,怒道:“道子!你今番做下好事,那东方横被你伤重,生死未卜!且随我回庐山领罚,定废了你这一身法力!”灌均听了,不敢回话,就手边抓起乾元镜,俯身一翻,从云上坠下去了。张真人两个只叫得苦。有分教:此日鬼不死,后日魔还来。毕竟灌均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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