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谕旨成亲22(2 / 2)

大族,谢颜?他刚续弦啊?朱灵语?他不在建康城。张岐?不是,他已经五十了。

“陆琅,你思恋故主?”,王邺故作淡定,可手还是忍不住抓住栏杆。

苏隐感到语塞。每到关键时刻,邺公子的思路都这么清奇。

“也罢”,苏隐叹息,她望向天边的一轮明月,淡淡地说,“王子渺,我想与你成亲。”她的心猛烈跳动着,既然鼓足勇气说出口,她就不打算收回去,就算被拒绝也无妨,敢作敢当。

王邺楞在原地,他松开了栏杆,心底也松了一口气。他走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耳语,“苏浮光,我们成亲吧。”

楼下众宾客欢呼起来,他们虽不知楼上的人说了什么,但见王家子同一女子互拥,就值得闲话数日。

“这王家出情种呀!”,楼下一男子举着酒杯。

“可不是,为了女人连家业都不顾了”,一男子醉倒在桌案上,仍往嘴里灌酒。

“你说的是大公子?他从不把家业放在心上,又何须怪罪到女人身上!”,一男子为女子辩白道。

“此女是谁?”,一男子好奇道,他今日所见,唯此女最和他心意,姿容不俗,气质清冷。

“谁家女儿会与男子上楼,莫不是彩楼——”,男子话还未出口,便被兄长制止了。

许巽也看见了,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苦涩又喜悦,遗憾又豁然,他开口道,“她是我表妹,清白家世,还望诸位口下留情。”

“原来是许少卿的亲友,多有得罪,还望海涵!”,男子起身作揖。

“令妹好福气”,一人恭贺道。

“恭喜恭喜!”

至于此女是谁,众人也不愿深究,现在连孩子都不能确认是自己亲生的,还费力去研究别人是否有妹妹干嘛?婚丧嫁娶,一众在堂,不就是图一热闹!

夜深时分,宾客陆续离散尽,三三两两相扶,半醉而归。待送走刁二兄弟后,许巽才回到了新房。

室内灯火未尽,红喜字贴在墙上,朱色的帷幔用银鱼勾挂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坐在床沿。盖头上绣着鸳鸯戏莲,金线勾勒,雀翎做羽,精美非常。

屋里忽然多了一个人,许巽突然觉得不自在,他故作镇定的咳嗽了一声,两侧侍女行礼而退。

礼仪先生已告知他,要先把盖头掀开,然后饮了合卺酒,再将二人青丝剪去一段,便算礼成。许巽朝外望了一眼,守夜的侍女在外室等候,以待随时传唤。

“在下许巽,祖籍梁州,现居四品少卿一职”,许巽朝她作揖,他总觉得二人不相识,同枕有些尴尬,故而先报了自己的身份姓名。

顾雁宁噗嗤笑了一声,红盖头上的鸳鸯也随之晃动。

见她笑了,许巽悬着的心落到了腹中,看来顾小姐是个随和的人。

“那在下掀盖头了?”,许巽朝前走了一步,试问道。

顾雁宁点点头。隔着盖头,她看见一个人影往自己走来,她的心砰砰跳。也不知今日的红妆美不美,头上的珠钗是否太笨重,临走时她让侍女阿彩又敷了一层白粉,可千万别白的骇人。

正思忖着,眼前忽然一亮。顾雁宁惊喜地看着对面的人,他身着红底喜服,发带及腰,一双真诚的眼眸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耿直又俊美。

“顾小姐,饮合卺酒吧?”,许巽手中攥着盖头,扶她走到案前。

顾雁宁对这个称呼不满意,但想他应是慢热之人,饮酒后再改口也不迟。

室外的侍女窥见二人饮酒做罢,赶紧备好物具为二人结发。

许巽见自己的发丝和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心中颇有感慨,夫妻之情义或许是从结发开始的。他想到了父亲,如果他还健在,见自己做官娶妻是否也会高兴?

“夫人”,许巽轻唤了一声,他携妻走到床沿,见房中的帷幔被缓缓放下,室内烛光摇曳,似有淡香萦绕。

明月渐稀,淡淡的一点白痕抹在天上。太阳从东风升起,在鱼鳞般的屋脊上洒下一层金光,伴随着鼓楼的晨钟,建康的百姓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王启披着狐裘走进了郁金堂,半路上见梅花开得正好,遂赏起了花,兴之所至,折枝在雪地里写了两句诗:

朔雪吹南山,风铎鸣翠檐

红妆去白发,留香天地间

龙飞凤舞的字在雪地上招展,零落的几片梅花镶嵌在了字里,好似一幅为装裱的字画。

王启将梅枝扔给寒舟,自顾自地欣赏起来。

“叔叔”,王邺听说叔叔来了,他连忙穿戴好前来迎接。

“子渺,气色不错”,王启眼中带笑,他上下打量着侄儿。

王邺没有听出异样,而是走到前去观赏叔叔的诗句。他看了两遍,疑惑道,“红妆白发,此为何意?”

“梅着红妆,雪落为发,此为冬去春来之意”,王启解释道。他临诗而视,“当然,谢太傅正得此诗真意!”

王邺闻之一笑。谢太傅八十娶妾,何尝不是“红妆去白发”,只是“留香”二字,不知是书卷香,还是脂粉香了。

陛下笃信佛老,将于初春修建寺庙以供奉神灵。可天下文士对此多有非议,他们认为新朝刚立,应当休养生息,以恢复生产,修建佛寺乃劳民伤财之举。

司马睿早闻王启乃士族之首,又是天下的名士,便想将此事交予他负责,借他的名,减少修建的阻力。

提起寺庙,王启便想到他在云游蜀南之时发现的一座奇怪庙宇,此庙没有名字,孤零零地建在绝壁之上。因此处常年云雾环绕,日光鼎盛之际,有金光从云隙射出,浮照绝壁,似天上宫阙,令人唏嘘不已。山下的人称此山为“光雾山”,此楼为“佛光楼。”

他也是在此山中发现了扶桑树的,之后便有了“献主扶桑”之类的丑闻。

“陛下的意思是?”,王邺有种不详的预感。叔叔每次来找他,都会给他一个“惊喜”,他还记得叔叔将诗会的请帖递予他时说的话:子渺,你还年轻,应当历练一番。之后,叔叔还会误传父亲的意思,为他自己正名。

“陛下钦点你来协助我,兹事体大,唉,不容分神”,王启叹了一口气。他与拂絮子有约,要去江北游历,建庙一事自不如佳人重要,我佛会理解的。

王邺在心中苦笑,叔叔还是这样,他口中的“兹事”应该是有关红颜的吧?

“子渺,你还年轻,应当历练一番”,王启脱口而出。见侄儿似有犹豫,他又补充道,“兄长说你居府似囚,特命我开导,开导之言不如实践之效,明日我命人将公文送来,子渺你先看看。”

“叔叔”,王邺苦涩地喊了一声。

王启搓了搓手,“子渺,你这屋倒是冷,来人,把炉子添添”,他转移话题道。

一侍女躬身添碳,利索干练,一刻不到,屋内瞬间暖和了。

王启打量着侍女,又瞧了瞧侄儿,笑问,“子渺有意中人了。”

王邺险些喷了茶水,他连忙解释道,“叔叔,市井流言不可信。”他携女子赴宴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恐怕父亲也知晓了。既有此行为,便早已预料到后果,他倒是要试试父亲的反应。

“此女是何人,能让子渺心动,定然不是凡品”,王启端起茶杯,吹着热气。人是不可预知的,管束严苛带来的不一定是服从,也可能是反抗。

王邺停顿了片刻,开口道,“虽有灵心,但不算引人。”

王启笑而不语,继续饮茶。

“妇人之心难测,然招摇之下,必现本性”,王邺补充道。他也不知道这番解释是说与旁人听的,还是说于自己听的。

“好好,子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王启眼尾有了笑纹。他这个侄儿就是嘴硬,心里想的是甜,口中非说是酸,和兄长王敦一样,从不显露自己的心思。

王启走后,郁金堂安静了下来。王邺展开书简看了几眼,又合上了。这几日,他总是想起许府喜宴之事,记忆中她披着深青色的披风,眼神恍惚,一副不喜不悲的模样。

王子渺,我们成亲吧。王邺反复思忖着这句话,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一般。银白的月光落在她的眼眸中,她虽是在笑,却给人凄然之感。

“拙功”,王邺摔了书简,朝门口喊道。

话音刚落,拙功搓着耳朵走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去查查陆府”,王邺沉静地说。

“查陆府,还是查苏隐?”,拙功明知故问地偷笑。

“你说呢?”王邺反问道。

他有些恼意,怕查出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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