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不寻常地梦（2 / 2）

夜已经很深了，该睡的人都已熟睡，不该睡的人活在这个夜里，注定要得到些什么，失去些什么。得到的可能是赌资，可能是哪个妞，可能是一杯酒，一支烟，一场孤独。失去的可能晨曦，是希望，是怀抱，是依恋，或者只是睡眠而已。又起风了，吹得黄叶翩翩起舞，黯然坠落。吹得一秋慢慢离去，吹得陈一再一次泪流满面，吹得他，不忍再看她的脸。

却又一直看着她的脸，她其实睡得很好，今夜她没有磨牙，没有睁开一只眼睛，没有惦记她的修眉刀，没有站着睡，没有一点不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呼吸有些微弱。他想，如果每一个夜晚她都这么安稳，哪儿还会病入膏肓呢。慢慢地，天就亮了，她也该睡醒了。他想“她醒了以后，自己一定要微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她的心里肯定舒服极了，那么”她就该跟自己好好解释这些天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了。他也该跟自己说说“昨夜为什么突然就回家了，突然就这么安静地愿意“躺着”睡觉了。

她可能对自己说“我电话丢了，怎么也想不起你的号码，所以就没有联系你。她也可能会说：昨天我回来的时候，正打算敲门，却看见你的门没有锁，我就进来了，然后看见你睡得很沉，不愿意吵醒你，所以挨着你睡下了。她并没有解释穿在她身上，盖在被子里面的那一件花花绿绿的连衣裙。陈一当然还没来得发现盖在被子里的那件连衣裙，那是他在梦里死后剩下唯一的遗物，现在裹在自己女友的躯壳上。

陈一感觉自己有些困了，但是他不可能睡，他不再看着蓝静，自己也躺下了，他要睁开眼睛休息一会，等待日出，监视蓝静。

一只鸟儿好像起得很早，它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朦胧，远处似乎有微微地鱼肚白。它也知道天快亮了，它的脑袋还是迷糊的，它回头看了看，自己停留在一支树枝上，很大的一片叶子呵护了它一夜，它的左右没有同伴，它忘了自己还是一只单身地鸟，也忘了它永远都是独自一个，从不结伴，从不靠近同类，而同类也从来不靠近自己。有些时候，它怀疑它不是一只鸟，否则，怎么会如此孤独。

既然醒了，既然回到了现实，它就不那么孤独了，它开始寻觅食物，它毫不客气地吞下了一只还在打呼噜的肥虫，肥虫也在一片很大的树叶下安睡，树叶却没有呵护好它。鸟儿咽了咽喉咙，胃里不再空虚了，它咕咕地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就开始歌唱，唧唧喳喳……

唧唧喳喳，陈一听得很厌烦，他也是唱歌的，他不应该诋毁别人的音乐。天亮了，秋天的一抹晨光艰难地爬上了地球的这一端。蓝静动了一下，动作很轻，她应该快要醒了。陈一又开始盯着她的脸，生怕错过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看着看着，心里就不舒服了。

天亮了，一切就都看得清楚了，蓝静更瘦了，脸白的更真实了，脸部凸出的地方只有额骨，颊骨，鼻梁。塌陷的地方是眼窝，面庞，嘴唇，而她迷人的酒窝，现在像一滩干枯的泥塘，呈现出一个大大的酒窝。最让他诧异的是，她的衣襟处是花花绿绿的布料，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衣襟，慢慢地掀开被子，一件完整的连衣裙呈现在他眼前，花花绿绿，惊艳万分，妖艳无比。他当然记得这件在梦里出现的裙子。

那是不寻常的，那毕竟是梦，这毕竟是现实，它们混为一谈，它们想要干什么？

两个人的相遇，是注定的。

两个人要分开，也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