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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瀚东从昏迷中逐渐清醒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黑灰色的顶盖,跟着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较为舒适的木榻上,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营帐里。他想坐起来,疼痛感遍布全身,细细查看,只见身上密密麻麻缠着包扎伤口用的白布条。

身旁熟悉的声音传来,“你终于醒啦。”

虞瀚东侧头看去,见是刘元毅,他的手臂用夹板固定起来了,显然伤得不轻。另一边还有三张木榻,潘大牛和白五一正在床上酣睡,最边上的木榻则空着。

刘元毅咧嘴笑了笑,道:“你小子真行啊。刚才军中的大夫都说了,从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你胸前的伤口贯穿前后,如果是别人的话早就晕死过去了,你竟能撑这么久。”

虞瀚东很想笑一笑,但一动就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现在才感觉到后怕,当时在战场上只要欠缺少点运气,他就不可能躺在这里了。

他问道:“这里是哪?”

刘元毅欣然道:“黎军大营。”

“黄志呢?”

刘元毅望了望营帐口,道:“他出去看看其他兄弟们了。”

“我们损失了多少名兄弟?”

刘元毅脸上黯然失色,他叹道:“现在连我们五个,还剩下十四人。”

虞瀚东颓然无语。悲痛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为了报仇,牺牲五十八名兄弟值得吗?

一个时辰后,黄志回来了,虞瀚东连忙询问情况。黄志告诉他,有三名兄弟残废了,其余六名兄弟状况稍微好些。

虞瀚东心中的内疚感更深了,他自责因自己的原因,连累了这么多兄弟。黄志素来善解人意,他明白虞瀚东的心情,于是竭力宽慰他。

日落时分,有士兵送来晚餐。几人吃了几口,均食不知味,难以下咽。

一名身穿亲兵服饰的士兵走进众人居住的营帐,他来到虞瀚东的木榻前,施礼道:“虞公子!公主殿下有请。”

虞瀚东愣了下,一旁的黄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赶快过去。

他披上外衣,正要从榻上起身,浑身疼痛,差点跌倒。亲兵立即过来搀扶。他摆了摆手,小心翼翼地重新尝试站起来,最后凭借过人的毅力,他缓步走出了营帐。

帐外营火处处,一眼望去遍地都是黑灰色的营帐,周围少有人声,营中偶尔传来马嘶声。亲兵走在前面,虞瀚东缓缓跟随,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夏夜的天空星光灿烂,月亮比昨夜大了一圈,也更圆了,稀稀落落的蝉鸣声中,他想起在清微山上的日子,那些个凉爽的夏夜,他和卢鲲躺在竹榻上,就像现在这样仰望星空,聊着对未来的期许,然后沉沉地睡着了······

亲兵察觉到虞瀚东没有跟上,返身回到他的身旁,问道:“虞公子,你怎么了?”

虞瀚东回过神来,歉然道:“没事,我们走吧。”

亲兵继续在前带路,虞瀚东在后面慢慢跟上。

穿过连绵的营帐,虞瀚东忽然看到一座白色的大宅子凭空出现在这原野上,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座白色的营帐筑于厚木基层上。

亲兵爬上台阶,向门前守卫的亲兵说明情况,那两名亲兵随即将帷幔拉开,请虞瀚东入内。

虞瀚东走到营帐门口,见里面空无一人,他稍显迟疑,没有入内。

亲兵解释道:“殿下有事在忙,片刻就会回来,你先在里面候着。”

虞瀚东没再迟疑,步入帐内。

里面特别宽敞,足可以开个数十人的筵席。帐内陈设极少,正中一面巨大的屏风上挂着一幅地图,凑近细看,这幅地图可说是难得的珍品,山川河流、道路交通,以及城池要塞标得非常细致。地图前的主位陈设着一张行军靠椅及一张长案,下方是供将领们坐的行军矮凳。两侧有烛台,另有放置头盔、铠甲的衣架和一个用来放铜盆、布帕的木架。

虞瀚东在左首边的一张矮凳上坐了下来。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帐外终于有了动静。虞瀚东听到帐外的亲兵唱喏道:“恭迎殿下!”两面帷幔被掀开,一人身着戎装随即走了进来,红缨黑盔,绛红色的披风轻轻摆动,黑色甲胄包裹全身,眉宇间英气逼人,她脚踏长靴,娉婷矫健,自有一番飒爽英姿的风韵。

虞瀚东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从帐门口走了进来,竟忘了站起来施礼。

随她进来的还有一名身穿白色战甲面白无须的年青将军。年青将军对虞瀚东怒目而视,想来是在怪他无礼。

虞瀚东感觉到了敌意,立即清醒过来,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的人,虞瀚东心中微微一惊,他之前竟然没有发觉这营帐里还有人,可想而知,此人必擅长隐身藏匿之术。但见眼前这人以一条帻巾包扎发髻,面部轮廓有若青山秀水般美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透露着小心谨慎。她虽作男儿打扮,但明眼人看到她隆起的胸部,及清秀明丽的样貌便知她和帐内的年青将军俱是女儿身。

她端着铜盆、布帕来到郦若泱身旁,将铜盆放在木架上,助郦若泱卸去身上的甲胄。

郦若泱脱去头盔和铠甲,露出用红绳束着的发髻和一身雪白的武士劲装,她用布帕沾水擦了擦脸,随即坐到正中的行军靠椅上,幽幽道:“玄英!雎城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灰衣女子欠身道:“雎城安然无恙。午后韦将军遣人送来一封书信,正在案上。”

郦若泱在长案上找到了那封书信,一边打开看,一边问道:“长嬴!你那具体情况怎么样?”

年青将军拱手歉然道:“禀殿下!末将率军追至二十里,本可将钟淮活捉回来,没想到凌浒渡的守军突然赶到,将钟淮及其残余救了回去。请恕末将无能。”

郦若泱头也没抬,继续看着书信,道:“孟老将军那里何时能攻下浮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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