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内考 二（2 / 2）

有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插了进来，一副求知模样，那山羊胡青年当即便好为人师，仔细描述起来，正要精彩处时，忽然有人喊道：

“廖旺灵，史师兄和钟师兄要进去了，快给让让！”

“哦哦。”

廖旺灵赶紧拉着两同好让开空隙，待钟煜与史文濯走过了，正要寻同好书接下文时，却见山羊胡青年脸色发白，冷汗直冒，而那嗑着瓜子的年轻人更不中用，手抖的瓜子撒了一地。

“咋了，继续啊！”

山羊胡青年嘴唇一个劲哆嗦，看着钟煜与史文濯离开的方向，问道：“方、方才在我俩身后的，是两位练、练气三层的仙师？”

“是啊，你俩不是下院弟子？”

嘴角贴着瓜子壳的年轻人摇头，解释道：“我等姑母是此地厨娘，今日来此，是替殿中仙师鼓劲助威来的。”

“不过是群中下评价的三层弟子罢了，何需助威？来来，我等还是聊聊方才两位师姐，是如何曼妙生姿的！”

“不不，此乃我俩肺腑之言！何况仙姑清姿，又岂是我等俗人可亵渎的！”

山羊胡青年义正严辞，跟着又道，“这位仙师，我这有罕见秘籍一套，乃是我俩费了数年光景才收集齐全的，今日相赠，只求日后在那二位仙师面前，美言一二。”

廖旺灵接过所谓秘籍，忽地意兴阑珊，“我算什么仙师啊。”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银锭丢给两人，转身往群贤处去了，明明身处人潮，那道身影却说不出的落寞。

“甚好甚好。”

山羊胡青年擦了擦额前冷汗，瓜子年轻人不满道：“哥，你咋还收仙师的钱啊，咱俩那是赔礼道歉，要有原则！”

山羊胡青年给了对方脑袋一巴掌，骂道：“糊涂，要是没命了，还给什么银子？仙师那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懂吗！”

“懂，但你别藏银子！”

上德殿中。

不似场外，此处极静，只有巍峨殿上诸位上师决定众生前途的淡漠声音间次落下，形成一道无形的厚重帷幕，重重地压在在场诸生的心头。

钟煜藏在袖间的手掌轻轻放松又缓慢握紧。

经历过十年寒窗的独木桥，也见识过死亡来临前的大恐怖。

他只将眼帘微微垂下，脸色保持肃穆，身形端立不动。

一旁的史文濯略有诧异地看了一眼钟煜，即使是第三回，早已不报希望不过走个过场，混混日子，但真到了殿中，他还是紧张，还是压抑，还是心生不该有的幻想。

以致神色有异，步履仓惶，却是不如第一次参加的钟煜了。

这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但也仅此而已了。

史文濯将目光投向场中，此时场中共有三颗测试灵球，其中一人他认识，得了练气三层·中的评价，回身时两人对上目光，对方的眼里却毫无沮丧，只有充满乐观的光，甚至还有对他的鼓励。

史文濯知道为什么，因为对方出身关河陆家。

三宗五世，同波岭观并列的陆家。

莫说中等评价，便是下等评价，也必定能占有一个内门名额，这属于宗门正确的一部分，世间的事大抵总是如此，也一直如此。

至于对他的鼓励——世家子弟，看谁不可怜？

他不过是其中较为可怜的一个罢了。

已是第三次参加内考的史文濯不愿再等，遭人怜悯。他走向场中，停在测试灵球前，晶莹剔透的灵球散出温柔的光，映出少年已不再年少的面庞。

自八岁孤身上山求道，辛苦十几载，蹉跎十几载，又一次站在命运选择的关卡前，想要买上桂花载上酒，意气风发少年意，却终是少了少年意。

史文濯将手掌轻轻覆在测试灵球上，体内真力流转如梭，身前的测试灵球散出的光晕渐渐将史文濯全身笼罩，又渐渐淡去。

“练气三层，气质凝练，上。”

钟煜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确认史文濯的脸上毫无喜色。

“练气三层，气重如山，上。”

“练气三层，气如海，上。”

“练气三层，气转如意，上。”

“练气三层······上。”

“练气三层······”

钟煜终于明白了史文濯面无喜色的原因，在一阵无上等评价的过渡后，那些真正有天赋或修行年头久的弟子，纷纷上场了。

史文濯自殿内离开时回望了钟煜一眼，似乎在问：不过才初入三层的你，如今，后悔了吗?

同样得了上等评价的梁林瑶瞥了一眼站在殿中角落如喽啰的钟煜，转过头，骄傲地离开了。

殿外是认真等待的妹妹梁林艺，梁林瑶开心地同她打招呼，却见她忽然蹦了起来，半空中的荧光上正是钟煜测试的画面，一道淡漠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练气三层，气如海，重如山，如意无缺，当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