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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车中等待,望着车窗外阴黑静默的群山,回忆过去和尚的行踪。

和尚……大名叫做林劲明,我们是在五年前的秋天的夜晚认识的。

他实际上是个年轻的流浪汉,在往南投奔朋友的路上,病倒在路边,被一个老和尚救下了,老人给他剃头理发,带他走了很远一段路程,半年后,两人在广仙府大江分别了。

不幸,朋友抑郁自尽,他赶到港都,晚了一步,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他就在街面上流连,什么都做,外号叫“大和尚”。

我直到他死后才经常忆起他的大名叫做林劲明,他家在北方,但是很早就散了,我自己留着他的骨灰。

有车辆驶入山林之下,这时候已经将近早晨六点,阿皮轻轻敲响我身侧半降的车窗,“凤哥,佘师傅他们过来了。”

我重新点烟,“……好。”

昨夜,慎之和高先生不欢而散,不知道谈了什么,咣啷啷摔碎大片器具,我去看的时候,地下都是茶具的碎片,慎之站在客厅里,看不清脸。

高先生没有看他,侧着头,始终望着墙边的阴影,“我说过,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是担心……”

慎之一语未发,我站在楼梯上的阴影中等待。

也许是我忧心的视线过于灼热,慎之发现我了,他错愕的看着我,好像有些难堪,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回避我的目光。

高先生也看到我,他不想再说,起身告辞,最后和慎之说了一句话,“我还是想,你们有事要说清楚……他最近闹得太过分了。”

慎之不应他,高先生远远向我点头,转身离开。

他前脚走出,表哥和几个来接老三的人后脚便进入番楼,来找老三,被地上的瓷片惊到,“怎么了?”

老三在地下抽动,表哥察觉事情不好,没有来得及和慎之多说别的,让他们赶快把人走,几人和慎之道谢,匆匆带老三驾车离开了。

当时已经将近深夜十二点,时间分秒流逝,我却不知道怎样打破眼下的僵局,我是他什么人,怎能随便劝他宽心?

“……慎之,”我在楼梯上叫他,“你能不能来帮我一下?我……头有点疼。”

此时后脑又开始隐约反应的疼痛让我的身体寸寸发紧,我咬牙抓紧楼梯扶手,感到取回尸体的计划也许会胎死腹中。

慎之绕过地上的碎片,走上楼梯,扶我慢慢走下楼梯。

我突然看到门外有一个瘦高的女人,她从门后伸出灰白的瘦长的脸,正在慢慢往番楼的门里看。

和她对视的瞬间,我莫名的恐慌,发出一声短促恐怖的尖叫,狠狠抓住慎之的手臂,“门外……有人!”

慎之看向大门,我不知道他的视角里是什么景象,但他只是察看片刻,就又对我露出笑容,“没有人,来。”

我惊疑的观察门外漆黑的景象,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

六点以后,就要进山了。

我下车后环视四周,查看是否有那种女人,阿皮跟着我看,“凤哥,找什么呀?”

我说没有,往慎之的番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番楼和这里有一段距离,大路弯曲,山林遮掩,我看不到全部。

开车的三个伙计留在山下,我带着取尸的四个人走入山中。

另一个贾师傅没到,说是病了,将徒弟阿枞交给佘师傅带来帮忙。

我在路上和佘师傅闲谈,他们这条行业衰败得更慢一些,在古代,他们这类人也兴盛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两个师傅原来姓李,和我是远亲,他们过去的人生经历已经很难考据,我只知道佘师傅投入的搬尸师门的老祖姓佘,贾师傅那个姓贾。

进他们这行,要改老祖的姓,两人因此改名换姓,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是世俗上的人了。

“一有死人,师门就兴旺了。”佘师傅的总结。

他说以前有些尸体会莫名其妙的不见,等过一段时间,可能会出现在山中,或者荒村之中,或者哪个路边,背对生人,面向阴暗处,天长日久,腐烂得很慢。

“师父说,一般的尸体没什么威胁,抬走,烧了就好。”

“但是,有的……是被一种黑色的特别多手的肉鬼弄走的。”佘师傅在路边坐下休息,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鬼要拿走尸体。

经常是女人的尸体被鬼拿走,他师父说是被藏在什么地方了,也有的过了一段时间后偶然会被人发现,人不会烂,很怪。

佘师傅的师父在年轻时见过两个……可能出自这种情况下的明代或者元代的女尸,衣服烂完了,首饰掉完了,人还在那里站着或躺着或埋头蹲着,身上有土,尸体的伤口和病痕都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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