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凉风似秋2(1 / 2)

九月,北京,二十五度。

夏修远背包走在街上。九月里北京依然炎热,蝉声在正午的空气里苟延残喘。他尽量躲在路旁行道树的阴影中,时不时拿出手机核对方向。

走过十字路口再转弯,穿过一条约两百米的小巷。窄路上方电线横斜,晾衣架和防盗窗把天空分割成逼仄的方块。天上蓝得不见云彩。

夏修远把棒球帽摘下扇风。好热啊,他一边四处打量。已经来北京将近两个月的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北方的夏天也一样热得离谱。

希望等下要看的房子有装空调。

祝你好运夏修远!他小声对自己说,声音在炎热空气中瞬间蒸发。

走出巷子右转,道路陡然宽敞。在一片无精打采的绿荫里,前方院落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

夏修远头顶烈阳,带着疑问走进那片阴影里。是屋主吗?万一认错怎么办?他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那人戴着耳机却好似有感应般抬起头。

四目相对。

“... ...沈可臻?”

“您哪位…… 怎么是你!”

十五分钟后,客厅。

两人隔着两碗冰镇绿豆汤大眼瞪小眼。

夏修远放下汤匙;“我白交中介费了!”

沈可臻:“你一不留联系方式二不主动打电话,我怎么知道是你啊!”

哦,他仰头喝冰镇绿豆汤,突然想起好像是联系过。

只不过是中介联系的……

夏修远呀夏修远,我军训认识你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你有社恐属性呢。

“那你… …还考虑合租吗?”夏修远小心试探。他看着沈可臻久久不答,一时心里也没底。他军训时是听沈可臻说过他们家离学校很近,但没想到就这么碰上了。这套房子着实是好得出乎他意料,内部环境和装修都过关,地理位置也好,过马路对面就是荷塘公园。最重要的是离学校也近,不论坐公交,走路还是骑车都方便。虽然价格有点小贵,但房东勉强算自己的半个熟人,所以应该,可能,大概,也不是没得商量。

夏修远是暑假军训时和这位比自己高一级的师兄认识的,对方不知什么原因缺席了大一新生军训。堂堂大二生来补训,还天天被教官骂“学长要有学长的样子”。说来也巧,那间宿舍只有他们俩是同系的,偏偏分到上下铺。夏修远办校园卡出了问题,只好一日三餐跟着沈可臻蹭饭,为此还愣是给他当了半个月人形闹铃加叠被机。

日子说过就过,无数次蹭饭做内务后两人也算熟了。

“行啊,怎么不行。不过说好了,伙食和水电费得我俩平摊。”沈可臻唏嘘。他渴死了,大夏天巴巴的跑到屋外等着,谁知道碰上熟人。

“那就这么定了。”夏修远暗暗松了口气,舀了勺绿豆汤送入口中。

······

“就这样,”沈可臻下总结陈词,打断了他的回忆。“军训认识的,合租熟起来的,很合理吧。”

夏修远:“嗯。”

“这问题是问他的不是问你的沈可臻!不许代答啊。”

“那你再问一个呗,”沈可臻无所谓道。

“呃,说说对我们仨的的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 ...夏修远低下头咀嚼道,他对沈可臻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他只能想起夏日余温尚在的北京,阳光下汗流浃背的军姿,第一排排头站得歪歪扭扭,随时打算在教官视野盲区里摸鱼的身影,还有很多个并行的白天与黑夜,排队时塞进他手里的、被捂热的饭卡。

“看起来很靠谱。”沈可臻对银若桔说。对方笑着摆了摆手。

“看起来不太聪明。”沈可臻又对着楼之译诚恳道。

“小兔崽子说谁呢?”楼之译抬脚作势踹他,催促道:“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莫名地,夏修远感觉呼吸困难。

在一片绿皮火车特有的令人放松的哐哐声里,他听见沈可臻漫不经心地说:“看起来... ...我很喜欢... ...”

后面的内容夏修远没听着了。在那个瞬间,窗外的风声,走廊里小孩的尖叫,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离他远去了,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夏修远刚刚猛地坐直了身子,接着,后脑勺在上铺床板上狠狠磕到了。

五分钟后。

“你···还好吗···?”对面,楼之译担忧地探过来看他,“短时间连续撞击同一个位置会出事吧。”

“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没有···撞到后脑勺!”夏修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被沈可臻按住肩膀带回去。他现在仰面躺在沈可臻腿上,从床板、小桌和窗框的缝隙里看着车外。这个角度望去,那一线夹缝里缓缓移动的景色是如此不真实。他抬眼看了看沈可臻,却正好对上低头也望着他的、带着笑意的眼神。

夏修远:“我没事了。”

他手撑着床,不顾沈可臻的阻拦,更无视对面“诶呀诶呀你再躺会儿”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

“还玩不?”沈可臻问他。夏修远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都行。”他闷声道,从脖子到耳朵一路通红。

有了第一轮的摸索,大家好像都逐渐上手,进度也渐渐加快。经过几次输输赢赢和无关痛痒的破冰问题之后,夏修远终于抓住机会,赢了一把。他一边帮忙洗牌,一边非常悲惨地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问什么好。

问什么······好想知道沈可臻刚刚说的后半句是什么······

夏修远:“你们,呃,是甜党还是咸党?”

“都吃!”楼译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是混乱邪恶杂食人。”

银若桔:“咸党。”

“我也咸党。”沈可臻接过他手里的牌,合起来堆在桌子中间。

楼之译:“四个人里只有小远是甜党啊!”

夏修远本来想承认的,后来不知想起什么来,又摇了摇头。

“我不吃甜豆花。”

······

“说真的沈可臻,我真不吃这个。”夏修远几次拿起勺子都又放下。“我们那豆花是咸的,加榨菜酱油那种。”

“尝尝嘛,”沈可臻早解决了自己那份,此时正一脸半笑不笑的样子。托腮看着夏修远说:“你就当甜品咯,我看你平时甜粽没少吃。”

“真不一样。”夏修远正色道:“粽子我是甜党,但是豆花我从小到大吃的都是咸的。”

“那还有豆汁儿呢?酸的。”

夏修远回忆了一下豆汁的颜色和味道,更坚定地放下了勺子。

沈可臻:“我早上排了好久的队… …”

夏修远无端起了层鸡皮疙瘩。“行吧,”他叹了口气拿起勺子,怎么说都不应该浪费食物,而且看着对面这个人,根本就无法拒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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