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福妾(清穿)_分节阅读_第116节(2 / 2)

  这对大清来说,是一件大喜事。更何况费扬古立下赫赫战功,老四素来与他亲近,这让他也觉得与有荣焉。连日以来的阴霾都因着一场大胜驱散,太子爷心情好多了,还起了兴致给程婉蕴的后罩房赐了名字。

  她自个住的院子,叫积芳阁,“积芳”二字取自明朝诗人徐勃的诗,又和她的名字相对应,有“积聚美好”的含义。额林珠住的新院子,则题名乐心斋,自然是希望女儿永远快乐,无忧无虑。太子爷定下名字后,认认真真地写了好几遍,才挑出最好的那副,让人刻上去。

  最后还写了两个匾额挂在她们堂屋,她的是“芝兰入室”,额林珠的是“安乐”。

  进了六月,康熙就要得胜回朝,太子爷又开始忙着接驾的事情,开始整日整日不在家,但他没忘了给程婉蕴留人,时隔多日又见到花喇那张秀气的脸,她还微微一怔。

  以前太子爷会让花喇跟着她,是因为她初封侧福晋,头一回进宫参加大宴,怕她有哪里顾不到的,指派个老成的奴才跟着,好让她不那么慌乱。如今她在毓庆宫里,却也将花喇留给她,太子爷对太子妃的戒心已经那么大了吗?

  程婉蕴感受到这里头的暗涌,默默把脖子缩了起来,她在禁足,正好什么都不要管。她也不使唤花喇,真正关起门来过日子,连额林珠也拘着不让出去骑马。

  正殿里,太子妃已经渐渐显怀,正捧着安胎药在喝。尴尬的是,她的胎相经过一个月的修养已经完全稳固,阙院正说她应当没有接触到那毒花,或是接触剂量太少,未对胎儿有所影响。之前胎相不稳,主要还是她先前为了瞒下有孕之事,撑着有孕之身依旧日日忙碌,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如今将手头的事情放下大半专心养胎,自然也就养得稳固了。

  而太子爷的几个孩子,连着吃了几日的解毒汤药,也没瞧出什么不妥来,身子骨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这事儿得亏太子爷查得紧、查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个结果,却显得她惩罚程氏,有些无理取闹了,倒像是她嫉妒程氏得宠,故意为之一般。听到外头有这样的风言风语,太子妃不由有些气闷。

  还有些不值当的是,就是太子爷为了这事,与她离了心。

  太子妃仰起头将安胎药一饮而尽,将药碗搁到小宫女手中的托盘上,她因嘴里的苦涩拧了眉头,那一点苦涩好似也顺着喉头流进了她的心里……可她不知为何,心里犯倔就不愿低头认错,甚至利妈妈担心她,让她想个由头,把太子爷请过来用膳,她也不愿意。

  罢了,这事儿总会过去的,等她生下孩子,看在嫡子的面上,太子爷总会回转些心意。太子妃这么安慰自己,却还是别扭,她竟然也沦落到要依靠孩子稳固地位了么?这样一想,她那个骄傲的性子又冒出头来,于是又把希望寄予到康熙这个素来疼她的公公身上。

  万岁爷回来,太子爷总要留她些脸面了吧。太子妃起身把唐侧福晋送来的账本翻看了一遍,让自己别在想这些事。

  康熙回来得比想象中更快,胤礽率文武百官、各留守京师的皇子迎出了三十里地,天不亮就跪在那等候,直到日头移到了头顶,猎猎旗帜和隆隆的马蹄声终于靠近了他们。

  康熙的中军御驾擎着明黄的旗帜,在官道上掀起滚滚的黄沙。十分显眼。

  胤礽一人打马在前,疾驰到康熙御驾跟前,翻身下马给康熙请安。

  “恭迎皇阿玛得胜归朝!”

  车内传来康熙威严却不失慈爱的声音:“保成,上来吧。”

  护卫在御驾周围的禁卫军统领连忙掀开车帘让太子爷上去。

  御驾里十分宽敞,摆放着桌椅,康熙只在香色龙袍外头加穿了件金丝软甲,神情闲适地坐在楠木龙雕矮几后头,他这个皇帝哪怕行车在路上,也手不释卷,还在看胤礽每日让人送到阵前的折本、国家大事。

  当然,还有内大臣们有关太子这段时日监国的密折。

  康熙抬眼,看着太子这一个多月独自支撑着家国之事,面容憔悴了不少,又想起太子此前在信中写的有人用毒谋害东宫之事,不由露出一点心疼:“保成,来,坐到朕身边来。”

  “朕不在,你受了不少委屈啊。”康熙拍了拍他肩头,语气里露出些森寒之意,“那些个觊觎国本的畜生,朕绝不会放过!你放心!”

  “儿子不委屈。”胤礽露出一点凄然又自苦的笑,“是儿子品德不足以服众,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都是儿子的错。”

  康熙听得眉头一跳,他就要斥责胤礽这没道理的话,却又听见他用一种心灰意懒、暮气沉沉的口气说:“儿子想求皇阿玛一件事……儿子实在是有些累了……”

  没过两天,程婉蕴就听说康熙回宫了,随后回宫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说炎夏将至,皇上今年预备要去畅春园避暑,让太子爷先到畅春园打前哨,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以备迎驾。

  于是,程婉蕴就开始蒙头蒙脑地替自己、额林珠和弘晳收拾东西,太子爷则躺在她的摇椅上,一边翻着话本,一边惬意地说:“皇阿玛已经答应了,咱们只管住到中秋再回来。”

  “那……就咱们去吗?”程婉蕴有点心虚,她不是还在禁足吗?

  胤礽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翻身坐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捧着她那张还不明所以的脸叹息道:“我的傻阿婉啊。”

  明面上,太子妃要养胎,唐侧福晋管家,弘暄正经要读书,除了他的阿婉,谁能陪他去畅春园?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然后又亲了她一口。

  苦心经营到如今这个地步,皇阿玛对他的信任已不同日而语,他已经不用再像前几年那般小心翼翼了。这次监国,他如此谨小慎微,皇阿玛对他只有满意,再加上这毒害东宫之事,皇阿玛对他更多有包容。唯一的变数——因为太子妃突然罚了阿婉,他不得不在折子里将阿婉全然摘了出去,否则只会让皇阿玛怀疑阿婉在这里头是不是也居心叵测!

  这才是胤礽真正怒火中烧的原因。

  石氏拎不清,非要将锅扣到自家人头上,这是为了逼皇阿玛也惩罚阿婉吗!

  好不容易,南巡时,皇阿玛对阿婉大有改观。他终于为他和阿婉谋求到一丁点自由,差点又被石氏毁了。

  石氏真的没有想到这些吗?她分明是个聪明人,念及此,胤礽眼眸微冷。

  “我让你去,你就能去。”他使劲揉了揉她的脸,“就我们去。”

第102章 桃源

  毓庆宫里的好戏叫惠妃看得津津有味。

  延禧宫里楸树郁郁葱葱, 惠妃穿着雪灰色缎绣四季花篮旗袍,踩着高高的花盆底,扶着大嬷嬷的手走过庭院, 穿过那树影投下的浓荫, 她身后跟着四个宫女,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端着各色伤药、膳食, 走进了延禧宫西配殿内。

  胤禩刚挨了康熙的板子和训斥,又被撸掉了手里内务府职权,重新当回那个光头阿哥, 身心俱疲,俯趴在床榻上,清秀的脸上布满红潮,额上冷汗淋漓,正是烧得不大清醒的时候。

  他心里最难过的不是挨打丢权,而是皇阿玛在气怒之下, 不仅屠尽了辛者库所有卫家人,还拔出随身短剑, 指着他用冷漠之极的口气说:“胤禩, 是朕食口粮之奴仆的十分低贱的女人所生, 没想到是如此心高阴险之人……”,这句话无疑将他的脸面狠狠撕扯下来往地上践踏了,当时大殿之上, 还有大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为他下跪求情, 可他的皇阿玛对于他藐视东宫、觊觎国本之举, 仍旧不满之极。

  他匍匐在殿上,心已经凉透了。

  哪怕惠妃急匆匆从后宫赶来, 紧紧抱住已经被板子打得几近昏迷的他,哭喊着让皇阿玛不要打了,最终看在大哥和惠妃的面子上,他得以开释,但他的心也没能有多余的温度,比起惠妃抛洒在他背脊上的眼泪,他想到的却是延禧宫那个单薄生怯的身影,她连这样对他关怀也不敢,只有避开惠妃的人,才敢往年幼的他手里塞一颗被攥得温热有些化开的银丝糖。

  小时候,他被其他兄弟欺负,青了嘴角回来,她站在惠妃身后眼里满是心疼,却没办法上前,只能看着惠妃紧紧搂着他:“我的儿,怎么伤成这样?”

  他一直想成为大哥那样的人,能为母妃争光,他以为他能做到,谁知在皇阿玛心里,他依旧是那个“辛者库所出的卑贱之子”,根本无足轻重。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