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贺之昭_分节阅读_第1节(2 / 2)

  无一例外,都是同一人所发,备注是“宝贝”。

  许添谊盯着这名字看。一见“宝”字,便条件反射涌出股嫉妒,如同被驯化出的生理反应。

  接着才后知后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毕竟他不是宝贝本人。

  许添谊握着手机,站在床头没有动。按照常理,他现在应该开始愤怒,但是没有。他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些许的误会,或者出了些纰漏。

  虽然他不是宝贝这件事已经可以确认,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还不能断定此宝贝和杨晓栋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杨晓栋一直夜不归宿,或喝完酒再回来;虽然两个人这半年多几乎不同床共枕,毋庸提做更亲密的事;虽然许添谊总是希望努力创造出更多的相处机会,但杨晓栋总是回避躲开。

  但是,但是。

  杨晓栋凭着酒劲睡熟了,用被子捂着脸。两人刚谈恋爱时在杨晓栋的提议下开始同居,因勤劳是美德,许添谊总是承担所有的家务活。明天这床三件套他要负责拆下来洗掉,然后换新的,黑白格纹的。

  安静的空气里,许添谊吞咽了几秒黑暗,一夜无眠。

  而后的周末十分忙碌,许添谊被临时叫去加班——工作内容是替购物的总裁夫人和朋友提包拎袋,联系司机接送。每晚九十点,打点好一切回家,总看不见杨晓栋的人影。

  即便到家已晚,许添谊仍旧机械地把床上用品换掉,拖地扫地。只有保持忙碌不停做事情,才能保证不去想等待解决的、复杂的情感问题。

  但不是装作忘记了,事情就没有发生。

  所以许添谊决定勉强地面对杨晓栋有个宝贝,而宝贝不是他的事实。

  六点过五分,迎接下班高峰。疲倦的人从大楼一簇簇涌出来,光线太暗,分不清面容。

  许添谊目不转睛地盯着旋转门,心思百转千回。

  他打算如果捉到杨晓栋出轨,就趁此人以后喝醉捧着马桶呕吐的时候,把他的头按进去,痛饮三升马桶水。

  想至此又悬崖勒马——潜意识仍旧在说拒绝,并不相信杨晓栋会出轨的事实。真希望想得多么可怕,杨晓栋就会真因此害怕或忌惮,然后永葆忠贞。

  如果杨晓栋今天直接回家呢?

  或许宝贝只是那个人的微信昵称,或许宝贝没有情色的含义。

  几分钟后,许添谊看到有个人走出旋转门,四处随意张望了下,低头掏出烟盒。奇怪是光更暗了,他却一下认出他。

  可能就是想抽支烟回家。许添谊借口。

  这支烟很长,也短到只有三分钟。随后有个人从拐角的地方跳过来,穿着打扮像个大学生,脚步都青春洋溢。

  许添谊被勒在熨平的衬衫西裤里,看到那人高兴地在杨晓栋面前转了个圈,然后一同往旁边的窄街走去。小路无人,再两步那人就挽上了杨晓栋的胳膊。杨晓栋侧过头,似乎是笑了下,然后飞快地低头亲了下身边人的脸颊。

  许添谊知道这是杨晓栋。但浮在那具皮囊上的神情、动作、步态,都神奇地陌生化了。像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与恋人挽着胳膊走在街上,故意偷袭亲吻对方,然后绅士地将人请上车。

  “啪”一下,车门合拢的声音都很甜蜜。

  杨晓栋正准备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见到人影不经意地扭头,顿时愣住了。

  两人相顾无言。

  杨晓栋眼中浮出惧色。那是一个人对死亡本能的恐惧。他一个侧身将车门迅速用身体挡住,随后勉强招架道:“你来干什么?找我?”

  许添谊站得很直,因为手控制不住发抖,只能藏在大衣口袋里。他回答:“嗯,来等你下班。”

  “哦。”杨晓栋从兜里又哆嗦着掏出香烟,点了根,身体有些佝偻起来,回到了两人熟悉的样子,“我……现在和朋友去吃饭。”

  “我都看到了。”许添谊道,“你去死吧。”

  直面死亡的这一刻,杨晓栋忽然变得勇敢了。他皱眉吐了口烟:“对,对,对。一天到晚不是死就是滚。”

  “屁大点事都能和我吵。”猛抽了两口,他将烟蒂扔到地上,准备最后一次承受许添谊的怒火,“脾气坏、嘴巴毒,什么都得听你的,凭什么?我天天像在找气受。”

  背后的车窗降了下来,撒娇一样:“走不走啊?”也笃定会走。

  左右为难中,杨晓栋利落地转身,手撑着车顶答:“走,再讲两句话,别急啊。”

  关键时刻,情绪明明如同濒临爆裂的柴火,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许添谊脑袋漏风,心里想的是:可是只有吵架你才会理我。

  当我不知道你的变化吗?又不是傻子,变心谁都会发现。

  我早就发现了。

  只当许添谊是愣神,杨晓栋又赶紧敷衍了两句,逃上车猛踩油门窜走。时间不等人——

  今天是情人节。

  街边推车玫瑰如火,大型商场也竭尽全力把浪漫具象化,门口摆了又红又粉的装饰品,连灌木也缠着粉红色的灯带。一路火树银花,皆是风景。

  “冷啊,开空调。”坐在副驾驶的人抱怨,“你订的哪里的位子啊?”

  杨晓栋忙把热空调打开,心跳仍因刚才的紧张有些快。他趁红灯分神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微笑着说:“怎么不问其他的?”

  “哦,花呢?”人问,“忘了就现在下去给我买。”

  “笨啊,已经放在餐厅那里了。我怎么可能忘了这个?”杨晓栋慢悠悠说,“我还订了你喜欢吃的栗子千层,等会去拿。”男孩子笑起来。他们都没提刚刚的事情。

  杨晓栋认为不能怪他,他是具有温柔和耐心的,只是在许添谊的面前就使用不出来。他原本以为按照许添谊爆爆龙那样的脾气,分手少说得蜕掉他一层皮。

  如今不仅安然无事,甚至没有预料中激烈的言辞冲突,让杨晓栋颇为懊悔——

  早知道就早点提分手了!

  另一头,许添谊孤零零站在路边,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依旧在发抖。嘴唇也跟着开始发麻,熟悉的感觉奔涌向四肢百骸。躯体化的症状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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