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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他竭力隐瞒腿伤,正好中了明珠的计,反倒叫皇阿玛误会至深,如今他也懒得再掩饰了,就如阿婉直率地说想着他才烫了手一般,他也选择将一颗心都剖开给皇阿玛瞧。

只是这颗心是伤痕累累的,皇阿玛却不知道。

胤礽压下心底的一点心酸,睡到天微微亮就起身,小心起身时康熙还沉沉睡着,外头也是人声寂静,偶尔才能听见马打着响鼻的呼哧声。

他在哈哈珠子的服侍下洗漱好了,又去伙房瞧了眼,叫那灶上的伙头兵在粥里切了萝卜丝、一点腊肉,浓浓地熬上一锅素粥,准备亲自端进大帐。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明珠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帐篷,他便停住了。

明珠见了他,笑容满面地拄着拐走上前来请安:“太子爷早哇,您这是预备伺候万岁爷用早膳呢吧?要不怎么说万岁爷疼您,三阿哥都还在睡呢。”

这明珠可真是……不挑事就好像不会说话了。胤礽瞧他一眼,淡淡道:“明相,那扔在柴房里的盗贼尸首,你去看了没有,认不认得?”

“太子爷说笑了,奴才不管刑部,也不好这热闹,瞧那腌臜东西做什么?”明珠眉毛都不动一下,笑着眯了眯眼,“更别提认不认得了,太子爷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胤礽眉目森冷如刀,“明相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看明珠是何脸色,胤礽大步进了御帐,只留下一道晃动的门帘。

明珠依旧站在那,盯着那门帘子好半晌,才转身离去。

康熙睡到辰时也醒了,又发了一身的汗,头脑也越发清明,见胤礽端粥进来,便躺在床上吃了,一边问他这几日朝堂上的事儿:“有没有那等不开眼的东西,趁朕不在跳出来的?”

胤礽都一一答了,康熙见他说得不急不躁,事情也都没有独断,大事小事都知道和大臣商议,再有不决的,还写了奏折送来请示,这趟过来也不忘带来给他瞧,康熙便放下了大半的心。

太子没有听了几句奉承话就找不着北,还知道尊敬君父,可见胤礽十分懂事有分寸,是个好的!错的是那些歪了心思的人!他还在呢,就巴不得靠上太子了?明珠说的那些话,对于康熙到底不是过耳随风散,只是这回怒气没冲太子,冲别人去了。

康熙在心里给所有阿谀逢迎的官员都狠狠记了一笔。

不过……太子能在那么短时日与明珠前后脚赶到,也没把朝堂上那些琐碎的事一股脑扔了,还是让康熙刮目相看。

他与太子一问一答,发觉他心思周密安顿得很妥当,处理国事的章程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更觉出高兴来,拍着太子的肩头道:“做的不错。”

父子俩和谐地一起批了半日的折子,康熙便下旨回博洛和屯督军。

他身子欠安,亲征这事儿就这么中道崩阻了,深觉憋闷又没法子。更糟的是,一早又收到军报,常宁率部进至乌珠穆沁,结果与葛尓丹狭路相逢,大败!佟国纲战死!大军也不得不向南撤离,葛尓丹则紧追不舍,康熙收到军报的时候,他已经渡过了沙拉木伦河,即将与裕亲王福全相遇。

康熙急忙下令右路军增援福全,务必将葛尓丹阻拦与沙拉木伦河上游。

七月底,双方在乌兰布通交战,清军依靠火炮大败葛尓丹的“驼城”,裕亲王福全中了葛尓丹诈降之际,不慎将其放跑,葛尓丹纵火逃窜出边。

直到十月,葛尓丹踪迹全无,此时,胤礽已陪伴康熙回到京城。

这趟亲征就这么有头没尾地结束了。虽然大胜了一场,却没彻底将葛尓丹扑灭,何况常宁在乌珠穆沁可是一败涂地,佟家老太太更是成天进宫哭,弄得康熙颇觉脸上无光,因此宫里都不敢再多提这次的战事。

万岁爷在生闷气,宫里上上下下全都紧着皮子,胤礽也一样,每日练字都加倍,傍晚从上书房回来,也是先把课业都写完再说。

做完了,他才去后罩房。

何保忠一瞧太子爷搁了笔,就知道他准要去程格格那边看她了,于是先一步打起帘子,笑得像院子里盛开的菊花:“爷,仔细脚下。”

胤礽就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颇为嫌弃:“笑得这样,又有什么事?”

何保忠嘿嘿地赔笑,很有出息地没招供:“您去了就知道了。”

第36章 生辰

程格格千叮咛万嘱咐, 他当然也得给面,要知道这位可是祖宗,肚子里又还揣一个祖宗, 他也正愁没机会套近乎呢。

别看王格格当初也怀有身孕, 还是太子爷的长子,单轮对这事儿的上心,程格格绝对是顶了天了, 哪个格格能让太子爷千里迢迢派人去家里报信的?不仅报了信,还让她家人进京来见面,这可是大大的恩典。

程婉蕴正忙着烤蛋糕、做长寿面, 又备了太子爱吃的肯德基全家桶。

太子爷的正经生日是六月初六,但这一天也是赫舍里皇后的忌辰,宫里又要做法事又要办赫舍里皇后的阴寿,皇上和他都没心思过这个生日。

所以,万岁爷是拿他五岁出天花痊愈的那天,当做他的生日, 但也从来不会大办,这还是程婉蕴今年才知道的新消息, 因为膳房昨天就在预备做长寿面、饽饽宴, 而且还开库房取了黄底粉彩寿碗、寿盘, 她孕中无聊才多问了句:“这么大张旗鼓,谁过生日?”

郑太监才悄悄派人提点了她。

太子爷自打出生起就没正经过过一个生日,他自己还主动跟康熙免了这些庆贺的事儿, 说这是他对额娘的孝心, 康熙也准了。

但程婉蕴心想, 自己关起门来吃顿好的,总不算出格吧?

蛋糕她是在自己院里做的, 毕竟还要烤蛋糕胚,得用上面包窑,其他都还好,只为了做奶油可费老大劲了,添金和三宝齐齐上阵,好悬没把俩人的胳膊搅断了。

青杏帮着切水果,蛋糕内陷用哈密瓜和葡萄。

红樱帮她盯着面包窑,里头正烤薯条呢。

碧桃和她一块儿从南花园暖房里要来了不少鲜花,正和她一块儿在院里布置,两张膳桌拼成了一条长桌,铺上绣暗纹的缎子做桌布,再摆上烛台、瓶插新开的粉荷。

等胤礽进来的时候,就发觉后罩房院子里的宫灯没点,唯有当中长桌上摆着三个山字烛台,暖黄灯火照亮了桌上摆得满满的碗盘,当中是个巨大的三层物体,做得十分精致,最上头不知拿什么做了个小老虎,也插了支小小的蜡烛。

程婉蕴笑意盈盈地迎出来,拉着他的手道:“二爷,生辰快乐!”

她因有了身子,这几个月养得脸圆了一些,却更显得娇俏可爱,如今这样拉着他的手,脸蛋被灯火映得微红,衬着微风与星子点点的夜,像有一只手将他的心搓得暖热。

“你有了身子,还操劳这些做什么?”等走过去看到一桌子尽是他爱吃的菜,不由心疼地挽了她的手,“我一向不爱过这些,以后可都别忙了。”

“不,以后年年都要忙,”程婉蕴眼睛也被烛火照得亮亮的,“二爷,以后年年岁岁我都给你过生辰,咱们好好地过,开开心心地过。”

胤礽就笑了。

年年岁岁,朝朝暮暮,他的阿婉还是老样子,说起话来也不怕羞。

程婉蕴其实还挺心疼他的,因为自己额娘的缘故,连生辰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过,虽然她也知道,这其中有一半是做给世人看的,有一半是他心里真的不愿意过。

生而克母,谁还敢高高兴兴的过生辰?在宫里这样的地方,脊梁骨都能给你戳断。

而对生母的怀念,更让他觉得生辰之事没意思透了。

可今儿却不同了,程婉蕴还红着脸,小小声声地在他耳边硬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可把胤礽笑得肚子疼,这算什么曲子?也太直白了些。

看他低头忍笑,却笑得握着筷子的手都直抖,程婉蕴脸都红透了,这有什么办法,这世上就是有五音不全到连生日歌都跑调的人存在啊。

于是连忙催着太子吹蜡烛。

“我以前在家跟洋人学的,”程婉蕴一脸认真严肃,一边做示范,“您吹蜡烛之前,这样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个愿望,跟神明都说好了,再一口气将蜡烛吹掉,咱们再将蛋糕切了来吃,一定灵验的!”

程婉蕴这时候肚子也有三个月大了,还未完全显怀,但她之前瘦,今儿穿的衣裳合身些,因此有了一点点小肚子也瞧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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