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2 / 2)

天色昏。

宋惊秋站在他身边,眼眸中银光流窜,流光溢彩,诡谲妖异,他不解:“何必。”

“哥哥,若是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不会比我短暂。”宋惊春没有侧目来看,他盯着神龛上线香燃烧时忽明忽暗的一点猩红,呼吸一样明明灭灭,他平静地耷下眼:“哥哥,替我寻些药吧。”

线香已经燃烧大半,杯中茶凉透。

宋惊春抬起头,看向宋惊春,又看向佛龛中的神像,“你看,像祂。”

宋惊秋舔了舔唇:“好。”

那两艘画舫燃烧得浩浩荡荡,引来不少民众惊疑不定。孟家在此地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是货真价实的土皇帝,突然之间犹如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坍塌得一干二净。账本被查,官员换血清洗,一时间羁押流放的人足足成百上千人。

肃清之后,便没继续在行宫待下去。

官员之间官官相护,互相牵扯得深,世家大族扎根得牢固,连根拔起格外费力。好在五足鼎立也不算没有好处,哪怕权倾朝野遍地走,也足以让这些鱼肉百姓的人恶有恶报。

青楼楚馆被查得查,封得封,那些姑娘们、还有少许容貌娇柔的少年,被送往医官诊治,后又送入其他的地方,做绣娘的做绣娘,做乐师的做乐师。

池昭如愿以偿地往权宦路上又向前了一步。

池昭动了动手指,白皙肉粉的指腹,牙齿咬出来的印子未退。

位列群臣百官最前列的是,江墨、谢知许、摄政王以及宋惊秋,虎视眈眈,群狼环伺。

池昭冷漠地垂着眼帘。

下垂的暗黄色帐幔隔开视野,隔绝大臣的视野。说实话,池昭总觉得这东西有些欲盖弥彰、掩耳盗铃在身上。薄薄的纱帐,得以将群臣的神色一览无余,同样,帐幔里面发生什么,应当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是不懂,哪怕他不是以反派的视角,还是不能理解这些主角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发倩的习惯,连这些不那么完全无辜的路人甲,都是play中的一环。

宋惊春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池昭的手腕,暗示意味很足,眼眸中涌动着明晃晃的欲念,没有主动相求。

“臣有事要奏。”谢知许向前一步,他微微躬身,不紧不慢地行礼,“臣新得了一件新奇的物件。”

他抬头,池昭伶仃细瘦的手腕被两根手指松松垮垮地圈着,台上少年帝王,偶尔垂眸落下来的目光沉郁。

“玉珠。”

立刻有太监会意,从谢知许手中取过匣子,毕恭毕敬地呈给宋惊春。

宋惊春叩开匣子,静静躺在其中的是几枚圆润的白玉珠子,浑然天成。如果只是普通的白玉珠子,完全没有必要专门呈递上来。

池昭也在看白玉珠子。

说真的,他已经摸透了世界在某些方面无比执着,一朵花都可能有大用的狗血世界,这么明显的白玉珠子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装修品。

发光?荒谬。

宋惊春的生得漂亮,笔直修长,提起来几枚白玉珠子,是用纤细透明的丝线串起来的,不仔细看,丝毫看不出来。白玉珠上雕刻着花神抱子图,一共五颗珠子,每一颗都不尽然相同。有的是挺着孕肚,有的是皱着眉头孕吐,还有一些则是其他神态。

若真是这样也就算了,细看之下,所谓的花神,原来眉眼竟是和池昭一样。

宋惊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池昭也不太能够摸得清楚宋惊春的心情如何,只是……从那几枚珠子被反复摸了几次,池昭大概明白宋惊春应该对那珠子喜欢得紧,不然也不会每一颗都仔仔细细看了。

“我看看。”池昭也不知道什么珠子,居然能让宋惊春抱着看了这么久,他拿到珠子,冰凉的触感让池昭微微一怔。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倒也不是他思想龌龊,而是每次跨越世界,都是系统将资料塞进他的意识之中,更何况,擦边主播都当过了,倩色用品店更是逛过不少,哪怕背景不同,池昭也敏感地感觉到珠子不只是单纯的珠子。

他放在眼前,认真地看着,本该慈悲悲悯的神像,却是以他的脸而出现的,神像上的脸,是……他自己的脸,低垂不堪的媚态,竟然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珠子上。

白玉昂贵不菲,却被用来雕刻成这样用作其他用处。

“这玉珠乃是天然而成,并非人为凿成珠。”谢知许唇角浅浅一弯,“至于上面的像,则是臣亲手雕刻,陛下,可喜欢?”

宋惊春盯着谢知许,君臣之间,暗流涌动,谢知许却丝毫没有退让,仿佛自己所面对不是君,而是普通的少年郎。

如果这几个人明争暗斗打起来,池昭还真的不知道谁能够打得过谁,最后又该是什么样的后果。

珠子被池昭放进了匣子中,就在这时,风尘仆仆的将领从殿外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风霜,接连数日没有沐浴,身上的味道很冲,其他臣子纷纷避让。

将领单膝下跪,跪在宋惊春面前,他神色焦急:“陛下,边关要塞,胡人来犯,臣请陛下决议。”

他身上乌黑得看不出来原本的肤色,身负重伤,嘴唇干裂,眼圈一红:“边关要乱了,他们、他们杀很多人,很多边关的百姓,要闯入中原,烧杀抢掠。死了很多人、很多人。”

池昭心中猛然一惊。

不是……大和谐世界吗?为什么跟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就算真的会有行军的剧情,更多的是为了和谐戏份服务。他们要在马背上,沁润马的鬃毛,要在军帐里,肆无忌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里逃生的将领磕磕巴巴地诉说着边关正在发生的战事。

江墨主动请缨:“我去杀他们,杀掉这个心腹之患。”

他十三四岁便从军,家中荫蔽,因此初入军营便能是小将领,战功累累,说是战神也丝毫不为过。

俊秀的娃娃脸上满是池昭从未见过的戾气和阴霾,他道:“只是,臣只有一个要求,也只要这一个要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7 23:59:18~2023-10-14 00: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c 10瓶;42713999 2瓶;向阳、枯木逢春、南南南南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要他,一同。”

不加掩饰的视线越过宋惊春,停在他身后的池昭身上。池昭蓦然有些心悸,哪怕最初见到的浩然正气,到现在为止却也并不那么清白。

也是,本来就不应该对这些人有所期待。

跟着江墨去边关,毕竟逃不开营帐中不分场合的鱼水之欢。如果不是江墨的眼神,是池昭最熟稔的眼神,他会以为,江墨在担忧,忧心边关乱,百姓苦寒。

江墨主动请缨,乱作一团的文臣渐渐定下心神。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可江墨不是,少年天骄,未曾败过,是大银的战神。有江墨在边关镇守,那些胡人便不敢来犯。

等江墨继续补充完后面一句话,其他人脸色又是一变。

如今经过这么多事情,池昭在他们眼中早就成了比拟妖妃祸水的奸佞,江墨却在新帝眼皮子底下说要池昭一同前往。

往……往什么?

去了又能做什么,凭借着祸国殃民颠倒众生的色相就足以赶走胡人?更何况,宋惊春会同意吗?

池昭知道自己去了会发生什么,他唇角漫不经心地勾了起来,眼睛潋滟着笑意,含着没几分温度的淡笑垂眼瞥向江墨。

视线下移,扫过江墨的官服以下。

很弯……很久?因为是将领,所以会比其他人更加荤素不忌。江墨没有解释,毫不避让。

一个是登基没多久的新帝,一个是大权在握的将军,本质来说,宋惊春还真的不一定牵制江墨。

宋惊春说:“好。”

他捉来池昭的手,轻轻吹了吹吸满了墨汁的笔尖,在柔软的掌心写字。纱帐昏昏,处在外面的人看不太清楚宋惊春的眼神,揣摩不了圣心。

笔触刮蹭在掌心,带来柔软湿润的凉意,有些痒,池昭缩了缩手心,并不惊讶宋惊春会同意。

无底限的主角,总是以高度和谐为第一要义,争风吃醋是一回事,偶尔的妥协退让,可以当成另一种形式的趣味,不然也不会有二龙戏珠、重三叠四的戏份出现。

哪怕宋惊春突然告诉他,要江墨一起加入游戏,他都不会感到意外。

江墨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宋惊春道:“朕同去。”

并不意外。

池昭兴致缺缺,只低着眼看宋惊春在掌心写下的字。宋惊春的字写得漂亮,一笔一捺隽永潇洒。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