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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后面没要她带嫁妆跟他同床共枕,她那份虔诚的喜欢肯定能坚持更久点。

哈迪斯觉得突然出现的细碎心情很奇特, 他轻侧过脸,发现立于他身侧的少女低垂着眼,正凝视着车轮下的海路。

轻薄的黑雾顺着她流光般的头发落在肩头上, 她嘴角轻勾着, 似乎想到什么面容柔和起来。

哈迪斯的眉眼轻展开, 嘴角也生涩地跟着往上勾了一下, 却因为很长时间没有露出任何生动的表情,而导致这个不完全的笑容在脸上消失得过快。

马车飞速在三角岛屿外围飞驰了一遍,哈迪斯半眯着眼观察着岛上的一切。

虽然他跟德墨忒尔同为泊瑟芬的信徒,但是两个人的神权分属的领域不交叉,德墨忒尔又有意将得到的原始种子藏起来。

要找到那颗最重要的粮食种,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海风跟咸水的味道都被黑雾隔离,马车上也没有颠簸的感觉。但是泊瑟芬站久了有点累,她忍不住偷偷换了下脚,又勉强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轻盈如翅的马车刚环绕一圈岛屿,再次来到东海岸,平原在眼前掠过,转眼又看到高耸的火山安静伫立在云朵下。

哪怕隔着朦胧的雾气,这景色的饱和度也高到吓人。泊瑟芬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角,余光却瞄到她当初上岸的那个海滩。

她愣了愣,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就地中海这种干燥到要起茬刺的阳光下,连山峦的锈色都亮到挠眼,那几十个黑黝黝,正围着篝火在狂秀大腿舞的人更是显眼得独树一帜。

如果她没有近视,那个瘫在坐垫上,对着跳舞的人群大喝着打节拍的糟老头子,不就是当初要拉她去割脖子献祭的老王八吗?

他怎么还没死?

想起穿越第一天的事,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当马车快要跑远看不到那些人的时候,她猛然仰起头,紧握的双手放在下巴处,直勾勾看着身侧的神。

哈迪斯低头看着她,非常如她所愿地询问:“你肚子饿了吗?”

她这个眼巴巴又期待着什么的姿势,让他想起了快要饿死的幼崽用湿漉漉的眼眸瞅着他。

虽然他能毫无同理心等着那些动物死去,却无法忍受泊瑟芬用这么无助的模样看她。

如果她饿了,他肯定给她吃的。

只是单纯觉得双手合十对着外国的神祈拜拜,会水土不服才改为握着的泊瑟芬,压根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在他眼里可怜成什么样子。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饿,才厚着脸皮说:“哈迪斯,我可以对着你祈求帮助吗?”

哈迪斯默然了会,才低声呢喃:“祈求我?”

泊瑟芬立刻点头,又想到求这里的神需要祭品,生怕哈迪斯说出了什么她无法支付的「代价」,她立刻开口抢先说:“我帮你抄死亡名单当作祭品。”

生怕祭品不够贵重,泊瑟芬忍痛地举起一只手,“抄五十块泥板。”

死亡名单不止难抄,更重要的是对精神的不人道摧残,那各种死法真是做噩梦的最佳主料,就没几个死得正常的。

哈迪斯内心都是她各种小心思的情绪,他语气平静:“死亡泥板是属于冥府的,无法当作献给我的祭品。”

更重要的是,她是主神,他才是那个该为她献上祭品的信徒。

泊瑟芬有些为难地看着那片远去的海滩,没法糊弄哈迪斯,也不能随便承诺献祭之物,就不说什么以身相许的恐怖要求,就算是一头牛她也没能力弄到手。

毕竟这里不是她的时代,有钱就可以直接手机下单让商家邮寄个几十斤牛肉过来。

她想起冥府竞技赛后,获胜者如果承诺的祭品没有到位会遭受到死死活活的惩罚,就忍不住摸了下自己手臂上正在发怵的皮肤。

难道只能放过那个老王八?

泊瑟芬糟心地深呼吸两次,终于将目光投向手腕上的手绳。

一个小得可怜的迷你袋子挂在鸟跟匕首中间,里面是她的全部财富,几块辛苦赚来的黄金。

她刚要心痛地拿出黄金当祭品的时候,一只手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泊瑟芬。”抚摸她的神明似乎轻叹了一口气,连带着冷漠的声音都多了点无奈的情绪,“你不用祈求我,直接命令我吧。”

泊瑟芬低着头,垂在额下的发与黑雾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命令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指示用的词,从先前的香料祭品到后来的舞蹈,到现在直截了当将自己置于下级的位置。

爱神强制给的「爱」,原来能如此卑微吗?

泊瑟芬并没有因为得到一个强大战斗力,并且对方对她俯首称臣而感到喜悦。

毕竟这份卑微从来不是哈迪斯的本心。

一种陌生的情绪涌出来,如刚从青涩的柠檬皮里剥出来的肉,滋味复杂到让她牙酸。

哈迪斯也被这种从未出现的情绪扎了一下心脏,他奇怪了会,可惜长期缺少情感的经历,让他面对泊瑟芬心里那些如繁星般复杂细碎的情绪,产生无从分析的困惑。

他最后只好改口加重她的筹码,“你可以用神语,只要是比你地位低的人都要遵从你的命令。”

唯有神明能自带神语天赋。她同样有这种天赋,这也是她身为人类的身体被他的神语操控,神智与灵魂依旧十足清醒的原因。

而神语对自己的信徒是最有效果,越是对她虔诚,越是无法抵抗她的神语命令。

当然有天赋是一回事,还是需要教导者来帮助她恢复这种能力,看来回冥府后要加快教导她这方面的知识。

哈迪斯在思考她的课程表时,手指被柔软的发丝轻拂过,是泊瑟芬侧身接近过来,长发轻缠上他的手指又溜开。

而取代离开的头发是另一种冰凉的温度。

一块黄金轻放到他手心里,干燥的掌纹上,那枚金子闪耀着饱满的光。

泊瑟芬生怕他不接受,握住他没有拒绝的手,用上了自己最能说服人的语气,轻缓而坚定地说:

“哈迪斯,虽然我的祭品比别人少很多很多,但是别人是有一万给你一百,而我是有一给你一,这块祭品有我一片诚挚的心意,不比别的供奉着你的人差。”

其实她有九块金子,所以给哈迪斯是九分之一,适当夸张应该不算蓄意欺骗吧。

泊瑟芬冷静地思考着,比起一开始对着冥王狂性的退缩试探,她现在已经敢不心虚地在他的底线上大鹏展翅。

例如寻求与这位被迫「糊涂卑微」的神明互相尊重的相处之道。

她求他办事,就要给他报酬,这样处着多舒服。

千万不能一时脑热就纵容哈迪斯对她各种断手断脚的宠溺,不说这种相处方式特别畸形沉重,更重要的是要让哈迪斯拔箭醒过神后,也能觉得跟她相处没怎么亏本,才不会将她拧成麻花球扔到塔尔塔罗斯里泡岩浆。

又是为自己在异世界努力铺路活下去,而辛苦打拼的一天啊。

泊瑟芬露出了「忠厚老实」的笑容,“所以以后别说什么命令不命令,太生分太客气了,你的帮助值得这份祭品供奉。”

多戴点高帽肯定没错,这里的神比人还像人,奉承话肯定爱听。

哈迪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命令」这种对他们来说习以为常的词语,会跟生分扯上关系。

他跟泊瑟芬生分……猛然攥紧金块,金子融化在指缝里,又迅速化为单只花枝耳坠。

耳坠重回到泊瑟芬的手里,然后哈迪斯弯身低头,黑色的卷发落到他眼下,却遮不住他眼底黑暗的炙热。他的脸色在阳光下白得异常干净,如乖顺的羊羔般毫无威胁性。

“礼物。”

他生怕她听不懂地认真纠正,“不是祭品,是你赠与我的礼物。”

手里的金饰精细华丽到任何工匠都打造不出来,泊瑟芬甚至呼吸间都能闻到耳坠上那细碎的花朵的香味。

后知后觉又反应回来,不是耳坠有香味,而是哈迪斯的气息强势地侵占了她的一切。

而他的气息,夹杂的浓烈的花香,是蹭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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