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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自言自语,可是梁又绿却听出他在反问她,明明他的语气平淡得可怕,可是却带出让人颤栗的冷意。

“我是谁?”他再次重复,这次的情绪却爆发般含在这个疑问的每个字里,“你问我是谁。”

梁又绿一瞬间就体会到他语气里的痛苦与委屈,像是他的心长在她的胸口里一样,他连呼吸的频率,都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这种奇怪的熟悉感让她没有任何恐惧感。

哪怕她被一下就压在金色的床上,后背靠着葡萄的果实,身上压着个宛如野兽般强大的男人,她也只是疑惑这份熟悉感从哪里来。

男人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脸,他如困兽般圈着她,力气大得惊人,似乎想要折断她身体里每根骨头嚼碎咽下去,又舍不得地克制着每一丝力气。

更熟悉了。

梁又绿迷惑地想着,为什么这么熟悉?

她伸出手,碰到这张黑夜中的脸,柔软含着热气的薄唇,坚硬的下颌轮廓,脸上紧绷的表情……他是在痛苦吗?

梁又绿动作一顿,再次认真问:“你是我认识的人吗?”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四周一切的声音都安静下去,只有他的心跳声异常明显,更明显的是她手指下,他的眼睛,没有眨眼的动作。

好像当她出现后,他的眼皮就没有动过一次,只是为了凝视她。

“我是。”

他突然低声说。

梁又绿动作一顿,他语调缓慢压抑,话语就如同从嗓子里磨出来般。

“我是你认识的人。”

这句话里饱含的情绪之复杂,之悲伤,让梁又绿产生了溺水的窒息感,她的手指依旧放在他的眼睛上,他没有眨眼,没有痛觉地注视她。

她猛然感受到强烈的悲伤,还有心疼,那股巨大的空洞再次出现,她嘴唇翕动,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哈……”

这个名字如重锤落到她的脑子里,剧痛让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她抱着头滚了几圈,直接落下床,摔到铺着毯子的地面上。

梁又绿有点懵地睁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布局,脑子空空的,好一会才反应回来,梦醒了。

她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阳光,直到阳光刺痛了眼睛,她才喃喃自语般念出一个名字。

“哈迪斯?”

长久以来的空洞与茫然,在这个名字出口的刹那,全部消失了。

床上的小黑狗也刚睁开眼,它转头一动不动地凝视她,黑暗的眼里倒映着坐在晨光中的她。

“哈迪斯。”她再次出声,这次却要叫唤谁般。

它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有些欣喜地张口,“汪。”

梁又绿:“?”

狗:“……”

梁又绿转头, 看到自己捡来的小黑狗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等等,为什么她能从一张可爱的狗脸上看到生无可恋这种情绪?

有一种狗确实一脸苦相,难道她捡到的就是这种品种的狗?

梁又绿跟一条狗傻愣愣地互望着, 阳光洒进来, 将彼此的影子拉长,微风摇晃着外面小院子的杏树,一切都无比宁静美好……啪……

梁又绿用力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然后她用手撑着拍痛的脸龇牙咧嘴起来。

终于疯了,她跟条狗岁月静好什么,她病得不清,也许该跟老爸拿个脑科专家所在医院的电话号码,给自己挂个号。

这一打岔, 她等到刷牙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念叨,“哈迪斯,是谁?”

这个名字熟悉到她灵魂都在颤抖,她认识他吗?

看着镜子里一脸没睡醒的颓丧的女人,两只睁不开的眼睛里, 透露的都是茫然跟疑惑。

早餐的时候, 新来的小黑狗依旧一动不动, 唯一能动的爪子瞅准她的裤腿,死拉着不放。这导致她只能拿个碗, 蹲在它脚边解决自己的早饭。

它不吃东西,也不喝水。

梁又绿真是愁到连粥都少吃了一碗半,转眼看到自家甜甜圈蹲在角落里守着自己的碗, 也不吃东西, 而是一脸「我怕怕」地看着她。

梁又绿:“……”

她是成为了狗表情专家了吗?

为什么她能在自家傻子狗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情绪, 它的标准表情就是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傻乐。

这种夹着尾巴缩在缝隙里, 舌头都不吐了的怂样是怎么回事?

老爸老妈要上班,梁又绿担心新来的小狗再耽搁就嗝屁了,直接请半天假拎着它去看兽医。

一套检查下来,竟然除了营养不良啥肠道问题都没有,最后归结于来到新环境的心理问题,给它打了营养点滴。

在给它打针的时候,小黑狗像是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歪着头看着那些尖锐的医疗器具,它似乎本能警惕起来,连黑色的眼里也透露出几丝凶狠。

梁又绿立刻给它顺毛,轻声哄着:“不疼的,乖乖。”

小黑狗没有反抗,因为警惕而圆起来的眼,再次疲惫而安心地半垂下去。

梁又绿将狗带回家后犯了难,她要去上班,可是小狗这样粘着她,她舍不得放手,能将它带入公司里吗?

有规定,不能。

塞包里偷渡?对小狗的健康不好。

梁又绿一脸不舍地摸着小黑狗的头,毛茸茸的,可可爱爱的,还一直用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看着她,跟看妈妈差不多。

她承认不是狗的问题,是她的问题,是她放不开它的爪子,它的毛茸茸,它的高颜值狗脸,不想上班了,只想抱狗摸毛。

原来她这么喜欢狗。

梁又绿一脸笑容地抱着小黑狗,回头就看到自家甜甜圈,它蹲在最远的角落里,几乎贴到墙皮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本来就大的脸,显得更圆了,它的爪子还在墙壁上使劲挠着,恨不得挠出洞来钻进去。

梁又绿看着墙皮上那些整齐的划痕,这一刻她发现,她对狗的喜爱存在着鸿沟般的双重标准。

怀里的这只小可爱她只想抱着,那个抠墙皮的傻憨她只想揪着它的狗毛,让它知道谁是主人。

墙皮要重刷很麻烦的,她要给甜甜圈剪指甲,狠狠剪。

上班前,她耐心十足地摸了一段时间的狗头后,才对新来的家庭成员温声细语说:

“别怕,爸爸去张贴领狗告示了,如果你有主人,他看到就会来找你,如果没有……”

梁又绿语气一顿,语气认真起来,“那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养你一辈子。”

小狗不一定能听懂她在说什么,她是说给自己听的,养狗就好好养,千万不能将它们抛弃掉。

小黑狗听到她的话,仰起头来,眼神亮了几分,它张了张嘴似乎要汪什么,又想到什么立刻闭嘴,一脸自闭地垂下头。

梁又绿看到它的反应比昨天活泼了一点,心安了不少,“那我去上班赚钱养你跟甜甜圈,你好好在这家里等我回来。”

小黑狗看着她耐心地将它的小爪子,从她的裤子布料上一小根小根地想要轻轻扒开,它不松手,她也没有用大力,似乎怕碰痛了它。

小黑狗盯着她因为为难而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自己的爪子,没有继续为难她。

然后它看着她起身,去收拾东西,打理自己,弯身穿上外出的鞋子,提上了包,开门就要走出去。

它终于忍无可忍地叫了她一声,“汪。”

梁又绿回过头,似乎愣了下,才意识到什么地将视线调下。然后她眉目舒展,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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