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力(2 / 2)

“出去怎样?出不去又怎样?人家是统帅,你是小卒子,上次北府闹取缔,咱们军里几个长官担心北军日后失了北府名头受人摆布,冒死兵谏,人家小爷一句话,涉事的全给杀了,一个不剩。

处决的人里头,好几个都是他精武堂一起扛枪打仗的兄弟,打常宁时也出了大力。结果呢?任他立过多大军功,还不说杀就给杀了。哎,听说死的里头还有个是咱荣军长的亲兄弟。”

“哎,人来了,别说了,别说了。”

白雾中走来一抹黑影,男人一身黑色军服大氅,棱角分明的颌骨上头泛了层青色胡茬,因连日来睡眠不足,眼尾满布细红血丝,战靴踩进雪里,拔腿时带出一捧白,是他们的统帅。

众人慢慢站起身围过来,男人敛眉巡视一圈,利落扯下手上戴着的皮手套,冷白的手诈然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股冷寒。

他抚摸上身旁毛色黑亮的战马,温暖的体温传入冰冷的手中,马儿感受到主人身体寒冷似的,轻轻的迈着蹄子凑近他,似乎想用身体温暖男人。

他皱了皱眉,余光中看到士兵们渴望的眼神,那是原始的,对于求生的本能欲望。

咬紧牙关,背过身体利落掏枪对准马头,一声枪响,马儿来不及嘶鸣,便应声倒地。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张家老帅土匪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跟哪个儒生师傅学的念诗,而且反复就会念这一首,他教育儿子说、男人嘛,谁不想个称王称霸的,会这首,一辈子就够啦。

“二子,自古凭书生意气,绝收复不了关山大业,你不想受制于人,非得戎马生涯不可。乱世里,枪杆子才是硬道理,这马是宝贝、意头也好,你骑上它带吴钩去吧,啊?哈哈哈……”

那是他被擢升为骑兵营营长的第一日。

站在雪地里,微阂着眼,寒风刮过,带走眼角湿热,将军帽大沿往下压了压,转过头戴着手套,脸上又是云淡风轻的笑。

“够大伙吃上一顿的了。”

他转身离开前拍落肩上的雪片,沉声对身旁副官道:“再等三日,若还等不到援军,自行突围。”

其他营以上将领纷纷拉来自己的战马,举起手里的枪,在身后接连不断传来的嘶鸣与枪声中,他抬头漠然看着太山的漫天飞雪,万户侯如今要借北风了,上天这次,会否垂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这个地方,支撑我一直走到现在的,除了我那近乎偏执的信念外,就是你,只要想到你,我就一定要回去,要回去见你。

沪上——

凌晨三点,沈京华再次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最近不对劲儿,公馆里静的厉害,伺候的人陌生面孔也多了。沈京华感受到,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铺开,它笼罩在61号,也同样笼住了远在太山深处的北军。

北地战报频频传来,笔墨最多的,就是太山之战,用词犀利,言语指向他作为统帅急于冒进,指挥不利,致使北军在北地战局陷入被动,北军群龙无首。

心中一阵憋闷,伸手拉来卧室窗帘,推开钢窗街上传来阵阵鸣笛声,天已大亮了。

她最近新添了习惯,前几日去鸡鸣寺烧香礼佛,大师父给她批了签文,意思不好,万事算计乾坤中,天意难测终一篑。天意如此,不可转圜,亦无解。

她每日抄经,想我佛慈悲,将每位神佛都拜一遍,总能得些助力。推开木柜,却见宣纸用尽了。

“横子,去苏东街买些宣纸来。”

叫进来的几个男人都是陌生脸孔,她心里不由得一沉。

“沈小姐,烦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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