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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熙:“把茶叶倒出来。”

最上面的一层茶叶倒干净,智衡看到了一个小巧的方形密封透明塑料袋,用两根手指将它夹了出来,发现里面装着的是浅粉色的粉末。

刹那间,他明白了什么,惊愕的看向顾文熙。

“消愁,一种兼具兴奋和致幻双重作用的毒品,主要成分是苯丙胺类物质,完全用有机合成的方法制造,所以还是属于新型毒品。”顾文熙揶揄道,“这两年才在市面上流行,好评如潮啊。”

智衡好歹是个警校生,对传统毒品和新型毒品都有一定的了解:“摇头丸?”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摇头丸。”顾文熙道,“摇头丸形状多样,还五颜六色的,所以我以为它是把摇头丸磨成粉末了,后来才发现不是。使用了摇头丸之后,身体会不受控制的摇摆,骨子里会冒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儿,但‘消愁’却不是,它会让你兴奋,却是有界限的兴奋,不会让你失控,而且还会伴随着一股逆天的愉悦感,按照吸毒人员拿的那套话说就是——哪怕是接连高潮也抵不上它带给你的那种欢愉。同时你的眼前还会产生一种幻象,幻想中的你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想什么,什么就会成真。就比如说我吧,我想重新回到十七岁,服用了‘消愁’之后,我会看到自己真的回到十七岁了。所以消愁的意思就是,消除你的一切忧愁。正因如此,很多逃避现实的人都对这款新型毒品趋之若鹜。”

智衡微微蹙起了眉头,试探性的问:“你……真的试过?”

“试过,市面上所有的毒我都试过,不然我怎么分辨真假和纯度?”顾文熙平静的说道,“想要成为一个安插在毒枭身边的卧底,你不可能不懂毒。”

智衡隐隐能猜到什么,但又不敢确认。

顾文熙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一笑,道:“吸过,还上瘾了,但这是我的训练内容,后来戒毒,也是我的训练内容,而且还不能靠外力戒毒,只能凭自己的毅力,因为只有能克制自己的毒瘾,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特情。”说完,她又吸了口烟,叹气似的吐了出来,朝着烟灰缸里弹烟灰的时候,自嘲地说道,“所以,卧底这种活啊,就他妈不是人干的。”

智衡呆若木鸡的看着她,难以想象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变态训练,更无法想象她的卧底生涯,脑海里烦乱如麻,因为她的话打破了他的思维常规。

他曾以为,通缉犯肯定都是恶人,更何况还是变节的叛徒,可是现在他发现,这个叛徒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甚至,他还有点心疼她。

沉默少顷后,他问道:“你经历了这么多,到来是因为承受不了了才……”

“我没有变节,我从来没有背叛过组织。”顾文熙直接打断了智衡的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这次重新回到西辅市也是为了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什么任务?”智衡看了一眼那袋粉红色的粉末,“和‘消愁’有关么?”

顾文熙点了点头:“‘消愁’是我去年在哈尔滨的某家ktv当服务员的时候发现的,然后就一直追踪它的来源,后来查到它的源头是西辅市,所以我就回来了。”

智衡不解道:“这和你的任务有什么关系。”

顾文熙:“秦眉在内陆的老巢就是西辅。而且现在海洛因之类的传统型毒品成本太高,新型毒品已经逐渐成了毒品市场的主流,秦眉想要生存下去,肯定也要进行改革,所以我怀疑‘消愁’就是她的集团所造。”

智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通缉令上的备案中记录你杀了金三角的大毒枭袁浩坤才导致组织行动失败,数十名特情因此惨死,再加上秦眉在袁浩坤死后一举收揽他手下的所有势力,所以组织怀疑你是在帮秦眉铲除障碍,才会认定你变节。所以……秦眉是袁浩坤的死对头?她利用了你,铲除了袁浩坤?”

顾文熙吸完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不,秦眉是袁浩坤的情妇,具体点来说,是袁浩坤最中意的女人,秦眉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当初袁浩坤的提携,但我觉得袁浩坤的死一定跟秦眉脱不开关系,因为她最后收揽势力的时候收的太顺利了,明显是早就有预谋的。”

智衡一怔,惊道:“所以袁浩坤不是你杀的?”

顾文熙点头,狐狸眼中隐隐流露出了一股恨意,咬牙切齿道:“我是被栽赃的。”

“当时是怎么回事?”智衡迫不及待的问。

顾文熙陷入了回忆中,目光有些呆滞,随后她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良久后,才缓缓地吐了出来,再次启唇时,嗓音略微有些沙哑:“我在秦眉家的车库里被打晕了,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袁浩坤的尸体。他被人一刀割开了脖子,而且是动脉连带着喉管一起被割开了,那里绝对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车库里到处都是血,天花板上也喷满了血,就连我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说实话我当时挺懵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刀。”

智衡全然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诧异道:“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袁浩坤?”

顾文熙摇头,叹了口气:“不知道,但肯定跟秦眉有关。”

智衡:“她不是袁浩坤最中意的女人么?”

“你懂个屁。”顾文熙道,“秦眉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蛇蝎心肠的女人,她当初为了跟袁浩坤,不惜杀了自己当缉毒警的丈夫做投名状。”

智衡震惊:“我艹!艹!”

顾文熙被智衡的反应逗笑了:“还有更操蛋的事儿呢,秦眉名下有很多上市公司,也有很多投资项目,全是用来洗黑钱用的,但她每年都会拿出集团总盈利额的百分之三十用于慈善事业,所以有很多人叫她秦菩萨、秦观音。”

智衡:“……”

顾文熙叹了口气,教育道:“所以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女人,有些女人的心比男人还狠呢,找女朋友的时候要把眼睛擦脸。”

智衡沉默片刻,问:“那我能相信你么?”

“这是两码事。”顾文熙把话题回到了秦眉身上,“秦眉虽然是个女人,但手段与野心却一点也不输给男人,她要是不这么铁石心肠,也当不了跨国大毒枭,不然组织为什么会在她身边安插卧底?袁浩坤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块垫脚石。”

智衡思索片刻,分析道:“袁浩坤是金三角的大毒枭,肯定有自己的心腹,他死在了内陆,而且又死在秦眉家,他手下的那帮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秦眉,所以她才要嫁祸给你?”

“起初我以为她只是想让我背锅,后来才发现是我的身份暴露了。”顾文熙突然陷入了沉默,神色黯淡无光,手指上夹着的香烟已经快燃到尽头了她都没发现,良久后,她才艰难启唇,哑着嗓子说道,“是我……害了他们。”

她口中的“他们”,就是袁浩坤死后秦眉清除的特情人员。她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却又毫无察觉,所以组织的行动全部在秦眉的掌控中,相当于无意间将整条特情链全部暴露了,所以秦眉后来才会一举肃清了数十名特情人员。

一时间,智衡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你这次回到西辅是为了给他们报仇?”

顾文熙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头:“不光是报仇,还要自证,我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躲一辈子。”

智衡不解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去找组织说明情况?为什么要逃走呢?”

顾文熙苦笑了一下:“怎么说?归根结底是我导致了行动失败,秦眉说袁浩坤是我杀的,那么他就是我杀的,而且那么多特情都死了,就只有我自己活下来了,组织完全有理由怀疑我变节,哪怕是没有找到我变节的证据,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我放任自如,哪怕是不罚我,也会剥夺我的自由,这样的话我一辈子都不能为自己洗刷嫌疑了,所以我必须要逃。”

大致一听,这话好像没毛病,可是仔细一想,智衡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秦眉既然想栽赃你,最后怎么又让你跑了?”

“她儿子救了我。”说这话的时候,顾文熙下意识的将左手覆在了右手上,摸了摸手指上那道整齐的旧疤痕,“季小唐恨秦眉杀了他爸,所以做什么事都要跟他妈对着干,你能想象他会当着一帮毒枭的面骂她妈是个祸国殃民的毒贩子么?”

智衡有点不相信:“他才几岁啊,胆子这么大?”

“几岁?”顾文熙白了他一眼,“人家比你还大三岁呢。”

智衡感觉自己被藐视了,心里有点不平衡,不服气的说道:“那又怎么了?不就比我大了三岁么,很了不起么?”

顾文熙:“确实了不起,小唐是个天才,十八岁的时候就开过个人画展。知道巴黎美术学院么,全世界顶尖的美术学院,他被录取了。”

智衡从顾文熙的语气中听出了崇拜和骄傲,更不服气了:“不就是会画个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谁不会画啊。”

顾文熙冷哼了一声:“说的你好像也能开画展一样。”

“切,术业有专攻你懂么?爸爸我才不会攻画画这种骚死人的玩意儿,我攻的是犯罪份子,为了社会的安定与和谐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智衡掷地有声的说完了这段话,又理直气壮的盯着顾文熙,“别跟我说废话,我来不是听你说废话的,赶紧说正事儿,我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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