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至少五千骑,真是大买卖啊。
前两日写家信给崔家小娘子时,已经写明白了,校尉已经被仇恨蒙住了眼,亦或者不是仇恨,只是靠着这个为先祖报仇,来将刘家这一六卿上军将之卿族,和陛下所赐连兼三郡太守之职握在手中,不肯撒手。
想必他此刻已经在想着如何撤军,往斯郢如何去争权夺利了吧。
不可能全军而退的,秦章输的太狠,军中就连伙夫现在也抢了个盆满钵满,这么多财货,就是掏空西境也凑不出那么多骡马来运。
可,他又没胆子,让那些厮杀汉,土丘八放下那些已经到手的财货空手回国。
皇帝都不敢!
他瞒不住老军伍的,他只给从军三年以上的老卒吃肉食,新卒都是半干半稀。
他要舍了这些新卒!
厮杀汉历来都是吃多少粮出多少力,他这般做派太过赤裸裸了。
秦军已露哀兵之势,而我方已无战心。
再打下去,赢不了,除非他再去哪里,借来一支静塞骑。
那静塞骑若不是他刘青夫人娘家的,如何会来?
他刘青还有第二个家世这般硬的婆娘?
“前方小将仔细听着!
念尔厮杀卖命,特赐你跪地不死!”
苗凤藻没想去看到底是谁在说,他们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他们来的很快,自己已经能看见对面的面甲了。
他只是猛地抽出马鞍两侧的环首刀。
娘啊,对不住了!
弟兄们,回不去了!
崔家娘子,我已说过,此战已怀死志,愿你能去我丧礼上,饮杯薄酒吧。
“生还是死?”
祝融又在问,他显然很感兴趣。
“别在这里叽叽歪歪了!给某家安生点!”
总是有人在问,总是有人在问,总是有人在问。
生死从不什么值得恐惧和抉择的东西。
大丈夫生于世!
他将横刀狠狠砍在一黑甲小将脖颈之上,那人临死把横刀往下一压,用肩胛骨死死卡住横刀,刀已是拔不出来了。
生当快意!
他侧身躲过一杆马槊,大手一扭,立时夺了过来,手中一有了枪,他登时精神一震。
他单一右手执槊,槊杆在他手中高速颤动,犹如游龙一般,那槊头处不知为何诡异地绑的那团红缨,犹如一猩红磨盘般舞动。
只是须臾,就有七八名骑士被他刺落马下。
死当壮烈!
一短斧袭来,苗凤藻刚刚将一人捅落,待察觉之时,已是避无可避。
他以槊杆死死架住那短斧,他虽然力竭,可只以右手依然气力大过那人。
只是旁边众人见此机会,皆来偷袭。
两三柄长枪,冒着寒光急速而来。
苗凤藻死死咬紧牙关,右手猛地一抬,那人连带手中短斧,飞出几步远。
左手横刀紧跟那飞出去的身影追了去,那人身穿重甲,从马上摔下,本就是七荤八素,命不久矣。
那横刀毫无半分阻碍地插入那人胸口。
苗凤藻终于得以双手运枪,狞笑一声,以超方才十倍之速挥舞马槊,将那些长枪连带主人,尽皆打的面目全非。
胯下坐骑也是争气摞起撅子不知踢翻多少战马。
“呼呼呼!”
戴子弟从远处,挥舞着连枷而来。
他胯下乃是,王泽中祖父以重金从西域所购置宝马,号称千里也不为过。
他马鞍两侧各挂一个首级,苗凤藻看见不免双目一红。
此刻他马速已经达成极致,便是铜墙铁壁也能撞成齑粉。
苗凤藻猛地一提马缰,坐骑立起身来,一双前蹄,狠狠踏向戴子弟。
乌金好钢做的马蹄铁,踏死个人马,不过小菜一碟。
戴子弟侧身躲于马腹,正要挥连枷击苗凤藻坐骑马腹,却先被苗凤藻一马槊打飞出去。
“啪嗒”
马蹄落下,那宝马已被踏死。
“咻咻咻咻。”
一阵箭雨袭来。
苗凤藻尽数打落。
他身边的人渐渐少了。
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少了。
没点本事的人已经不敢靠近他了。
巨斧,环首刀,大刀,钩镰枪,双刀,苗刀,长矛。
提着各色武器的骑士在不远处站定。
都是老军伍,留点距离,马匹冲锋起来才更有杀伤力。
他们所用武器皆是,好男儿专用,没个十年五年苦功,挥舞不得。
箭矢已经停下,天下为了见证这一幕,甚至布起了乌云。
苗凤藻俯身轻轻地抚摸着坐骑的鬃毛,轻声问道
“怕吗,咱哥俩今天合该留名。”
祝融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凡人!”
坐骑除了不屑地吐出一口白气,没有更多的表示。
“呜呜呜”
这是卫国明吹的号角。
是厮杀开始的号角。
两边开始冲锋。
“邓州骁勇,冠绝天下!”
苗凤藻把马槊抽在那大刀之人身上。
他劈手夺下袭来的一把大刀,一丈二的斩马大刀,到他手中好似一根稻草。
这种步卒专用对抗骑兵的武器,在这些气力强盛的人变成了更为强劲的武器。
坐骑很是听话争气,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这让苗凤藻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怒火和悲伤。
斩马刀划破了一个秦人的胸膛,似乎是划破了那根最大的血管,鲜血犹瀑布一般喷涌而出。
奇怪的是,他在这道血色幕墙上看见了老母充满泪水的脸。
于是他变得更加疯狂,全然忘记一切,大刀挥舞的更加猛烈,有时是柱状的,有时是水波,更多的还是那个该死的幕布。
四周秦人见此骇的欲死,纷纷停马不前。
卫国明趁此机会,自马鞍一处暗袋里,取出十数枚飞蝗石,一时间打的数人掉下马去。
“咻咻咻”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
苗凤藻已经来不及护住坐骑。
那匹好马已经倒地不起。
“哼。”
苗凤藻又自腰间取出一道铁索,其中一头是个硕大的铁爪,五根手指头都是锋利的刀刃,凡是碰到都会生生带块肉下来。
苟延残喘的活怎么能是真正的活呢?
他迅速地将铁索一端绑在手上,随后开始疯狂旋转,刀锋急速来去,化做一个光球。
凡光球所至,无物不破。
“来啊!”
他狰狞地笑着,对着那些视死如归地秦兵喊道。
“邓州骁勇,冠绝天下!”
“邓州骁勇,冠绝天下!”
“刘整在此,邓州人来也!”
“呜呜呜!”
这回是援军吹的号角,是女禄吹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