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雄骏的白马啊,请你不要怨恨,你跑的跟风一样,请你把我们的魂魄带回家乡。
健壮的黑牛啊,请你不要气愤,你强壮的和山一样,请你把我们尸体埋回秦国。
几百年了!军功制也有七十年了,为什么推行如此费力,有这等陋习在一天,秦国就好不了!
变法变法,革新变异,到底改变了什么,我只看见军中白首老卒越来越多,我只看见士卒作战时候,眼睛里没有敌人,只有钱粮。
三十年前,秦晋争溧阳,溧阳守将王冲,率三千死士身披羊毛趁夜出城,秦军见财起意,不战而乱!
那一战,晋国自此压了秦国二十年!”
他愤怒到了极致,他伸出食指,恶狠狠地指着面前的所有人。
“秦章战死的时候,为什么只有亲兵护卫,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后军因为没了买命钱,心怀愤懑,你们私下称呼秦章——空口犬。
前军溃了,你们也就溃了。
终日看样学样,每战拿钱喝酒度日。
西境前线溃了,你们跟着溃兵跑了,抛弃西境四十二城,百万生灵。
刘整只带了十二个人,就来夺信阳,可你们照样退了!
信阳是小城吗?!
那里有六千人守城!
秦章败了,你们也败了,你们抛下秦章,抛下了你们跟随了二十年有余的主帅。
二十年的情谊难道比不上几枚铜钱?!
你们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李宇是个文官,他太惯着你们了。
又或者是这个大秦太惯着你们了。
这个大营自秦章败了以后,就一直在经营,不提那漫山遍野的鹿角和猛火油壕沟。
寨门破了,正该死战,你们却退了?
不过一十五骑,那长枪小将,再勇再猛,某家舍一千五百人予他杀,他也该死了!
只要前军不退,后方劲弩不断,那长枪再长,莫非比那昆仑山还长,能一下扫平了你们?
我们号称天下第一骑,可却在马上被人压倒。
我们一直标榜敢战敢死,可一直溃败的是我们。
空口白牙的号称和标榜,到底有什么样!
如果没有戴子弟他们,你们是不是打算这次也溃逃到后方去!
如果当初在西境前线,你们不知道后果。
可就在今天,西境最后一城就在你们身后。
此城一破!
咸阳只有不过一千里!
国都沦陷,苍生涂炭!
就在眼前!
从前线到这里,再从秦章到某家。
我就想不明白了!
你们已经退无可退,怎么还想着这些钱呢?!”
他抽刀出鞘,一下打落头顶板冠,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兀自一人大步流星上前,将身旁一亲卫骑兵扯下马来,翻身上马,看着身后亡魂大冒的叶幸等人说道
“你等不欲为国而战,不欲为西境而战,某家自去。”
随后,拍马就走。
那家中亲卫,素知自家少主脾气,早就蓄势待发,直直带着护卫王泽中其余几人飞扑过去,死死抱住马腿。
“松手!”
王泽中眼中凶光一闪,挥刀欲打,可看着亲卫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和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手却不由地松了下来。
“六叔,何苦呢,我深受皇恩,值此危难,无力回天就唯有以死报国,您已年迈,回家去罢,我战死了,陛下会护着你们的。”
他张口欲训斥,可看着面前这位长辈,话却说不出来,只是磕磕绊绊说出这句哀声来。
六叔看王泽中心软下来,一个激灵就抢过他手中钢刀。
“糊涂!此番你一去,军中无帅,各自为战,那才是回天乏术,若不是老将主走时委托我看顾于你,某早随他去了,今日说来说去,诸多时局,国家弊端陋习,不过一死而已。
某家十二岁便敢冲阵,一杆铁锏,也砸碎人头无数,一条命有什么可惜的?”
六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就在这叔侄儿子撕扯间,叶幸终于忍不住了。
“王帅!
我等已忍了您多时,秦人何辜,受如此轻视!
你从始至终只看过往,不看眼前,哪怕秦人没有一个人敢死战,可也轮不到你来,
叶幸也敢死!”
叶幸只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烧,他同样不怕死,王泽中这样的轻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骂他,可却让他无比难受。
他转身寻兵刃,可却还未找到,就已被人按倒。
“岂曰无衣……”
“咚咚咚”
王泽中正被叶幸所为震慑之时,又被这突然响起的军歌惊住,他突然想起就在一个时辰前,戴子弟等人慨然赴死。
“少主!请下令!
军心已可用!”
六叔见此情形,大喜过望。
“王泽中在此!
求壮士救国家于危难,挽社稷于水火!
敢者!
向前一步!
不敢者!
退后一步!”
“咚!”
数万大军整齐划一地向前踏了一步。
他们心中不是钢铁一片,秦地男儿心中也有傲气,此番痛骂下来,心中早就似油煎的一般。
已是人人敢死敢战。
王泽中的痛骂终于没有白费,将连战连败,丢土千里导致蹉跎的士气逆转回来。
李宇心心念念的虎狼之势,没想到,给某家做了嫁衣。
王泽中想到,胸中万丈豪气凭空而起。
“出击!
与楚决战!
不与刘青共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