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2 / 2)
丁峰阳没有惯着太后,只是一板一眼地按照法度规定。
他是踩着冉云上位,绝不能和冉云一致。
朝廷法度其实也宽裕非常,可太后早已过惯了锦衣玉食,龙肝凤胆的日子。
冉云在时,宫殿高楼不过一声而起,前后出行必是前仆后继,随从以千记,现在一个和尚入宫,还得磨自己这个皇帝儿子,以前就是把全天下的和尚都找来。
问题也是皇宫放不下,而不是担心会遭到拒绝。
这样的日子,哪里还过的下去?
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儿子上位后,会对自己百依百顺。
可没想到,他是个更狠的。
他自五年前就已入深宫,夜夜守他那个半死不活的父皇,皇考。
自那时起,他就清苦非常。
宗正小时候是清苦出身,随后靠着辈分和熊彻等人夺嫡厮杀,死了不少长辈,才当了宗正。
他可以理解,太后不能理解。
一个皇帝,在宫中行走,居然是用抬,在御书房会见群臣,竟然是怕在别处点灯等等,太过浪费。
拆了地龙,冰库,夏日里就宽衣,冬夜里只是和着棉被,点着最差的煤炭入睡。
在所有园林里种菜种瓜,她看见那些泥土横飞的场景,就要三尸狂跳。
一顿饭,只有几个菜,外面浊酒太过难喝,干脆连酒都不饮了。
四十以上的太监统统发出宫去养老,满十五的宫女,但凡愿意,都可以出宫嫁人去。
如果不是大长秋以死相逼,早就被他发配到落郢种地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狠狠剜了一眼贵妃。
这是哪里来的村妇,过的和他一样苦,居然扛得住?
“不可。
太过奢靡了,省下这钱,给百姓发些炭火农具和耕牛吧。”
熊彻说完就又再次陷入沉默。
熟悉熊彻的太后知道,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那些百姓黔首,终日里泥土中刨食的人才是你的父母不成?
“不过一座寺庙罢了?皇帝这也不允我?”
其实是小事,可她就是觉得胸口有股气难以吐出,好像有团火在烧。
一想到先帝病重前的冷落,丁峰阳的一板一眼,儿子的苛刻。
往日种种,终于爆发。
“那就不听了,吾自去死就是。”
她狭长的丹凤眼似乎是在喷吐怒火,她抄起玉如意,猛地一挥,桌案左侧正在飘着渺渺青烟的香炉就被打向和尚。
道士一把接过,将它平放于地上。
和尚感受到一阵寒风袭来,却连眼皮都没抬起。
“不过小事,母后莫要闹了。”
“这般清苦日子,谁人过的下去。”
太后一把将大长秋等人推开,厉声质问。
“天下百姓过的下去,六卿过的下去,百官过的下去。”
贵妃终是开口了。
“好好好,你们俩都来气我是吧?”
太后被噎了这一下,只觉头晕目眩。
“母后点的香已是十贯钱一两,我父我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闲入山打猎砍柴,一年不过五贯钱。”
贵妃说完,就又闭上了眼。
她是个恬静性子,出言反驳已是过分了。
“母后。”
熊彻不由得语气柔和下来了
“下月十五就是您生辰,让三皇兄的儿子进宫陪你过生日罢。”
这大概就是他的补偿,允许母后这个自己最喜欢的侄子,活到下个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