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招书令24(1 / 2)

料峭春风落再起,无常世事表与里。

“这是第几人了?”

小镇的镇口处,一少年人坐在小桌后正低头书写,身旁的老者端着一壶冷酒,双眼微闭,靠在椅子上伸手摆了摆,似要拂去风中的那一丝寒冷。

“先生,是第六十七人了,麻布灰衣,灰裤,黑色布屦,屦跟处有拇指长划裂,左上襟有油腻,这两处痕迹昨日还不曾有;右臂挽着芦筐,这人是石家二婶。”少年头也没抬,依旧在低头忙着。

“筐里是何物?”

“鸡蛋。二婶头上额发有芦草碎屑,芦筐上也有根芦草碎屑,走路时芦筐离身而提,里面定是易碎之物。”

少年不假思索,这样的问答和先生已经重复了三年。少年自蒙学便跟随先生,蒙学后先生的学生越来越少,先生便带着自己仅有的几个学生来镇口摆桌鬻文兼而授课,其他学生受不了先生这种授课方式,都转去邻县的官学就读,只有这一个少年偏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授课方式,和先生学绘画、学大乾国语、观察路人、谈天说地,犹爱先生的一本《后土山河记》,每日里围着先生问这问那。小镇上人少,来找他们写字的一个月都碰不上一个,师生二人就这样一问一答打发时间。

“欲往何处?”

“应是给人送鸡蛋或是易物。二婶出门不事边幅,应是临时决定,当不是访亲或求事,去的方向是离开镇子,当不是贩卖。”

老者点点头,“第六十人呢?”

“外乡人,身高约五尺三,三旬左右,麻布褐衣黑裤,武者短靴,右肩斜背一褐色包裹,腰间鼓胀,走路轻快而稳健,应是武者藏行,至少是炼脏境武者,腰间盘银或藏有短刃。此人草绳挽发,细眉窄目,直鼻阔口,右耳处有一黑痣。发髻不乱,衣裤整洁,身上有更香的味道,应是一随从或私贩,刚离开点着更香的房间。”

少年放下笔,拿起桌上的黄纸迎风展开。纸上一皓首老者背身而立,鬓发飞扬,衣袍猎猎之貌。落款处题“学生石唯敬上。”

“尚可。略有疾风之意。”老者睁开眼睛。

“学生仅以此画为先生送行。”少年双手执画深鞠一躬。

“我大离苦私塾久矣!”老者起身接过画纸、一声轻叹。

“先生,禁书令虽出,可您非离开我大离不可吗?”少年收拾着笔墨。

“禁书令,禁的是万千私塾,荡的是私书纂、印,封的是异说杂念,断的是贫苦者晋升之路。”

老者喃喃,看向灰蒙蒙的天空,“是禁大离私塾相授,不是禁止读书。遣词要准方能心性精细、久而开悟。”老者轻吁了一口长气,“天下之大,穷一生而不能步量,天下之道,用一世之功而不可得。”

“谢先生教诲。”少年郑重的整理了下褶皱的短衫,拱手施礼。

老者折叠好画纸,连同酒壶一起放入挂在椅子上的包裹里,又一阵摸索,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少年。

“这是一本字书,为师偶得却于为师并无用处。”

石唯接过书册,触手之感颇为细腻,这样的书封往往都是作藏书之用。随手翻开,纸页上是一列没见过的字,与其说字不如说是画。其后是大离文字注解,字小如蝇蚁。向后翻了几页都是如此。

石唯疑惑地看着老者。

“不用看为师,为师也不懂,”老者笑笑,“嗯,为师称它为画符篆。”老者挎起包裹,“将来你游历四方或许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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