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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乔清许说,“我也想见见他们。”

姬文川笑了起来:“你好像也很喜欢我的家人。”

“嗯。”乔清许说道,“因为是你的家人。”

就像姬文川说新爱好是收藏跟乔清许相关的一切,乔清许也想慢慢了解姬文川的一切。

“好。”姬文川温柔地揉了揉乔清许的脑袋,“回头我联系他们。”

晚高峰时期避不开堵车的路段,乔清许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下,只见是张慧琴发来的消息。

【张慧琴:老板,有个事得跟你说一声】

【张慧琴:陶国勇的那幅画拍出了一百万】

【张慧琴:叫价记录.jpg】

乔清许倏地皱起眉头,点开了张慧琴发来的图片。

只见有两个号牌从三千开始就在不停叫价,一直叫到一百万才停下,最后这幅画被其中一个姓李的人拍了去。

这很不寻常。

如果这幅画真值一百万,不可能只有两个人感兴趣,通常都是好几个人一起叫价,等价格叫高后才剩下两个人进行最后的角逐。

而一开始就只有两个人叫价,就好像是配合演戏,故意把这幅画的价格抬上去一样。

并且最不寻常的是,这幅画压根就不值一百万。

——有人在给陶国勇行贿。

乔清许几乎是立马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这并不重要。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身旁的姬文川。

怪不得昨晚会“心血来潮”地给他煮面,还故意找理由把他从今天的拍卖会支开……

很显然,姬文川知道这事。

拍卖这行当就跟古玩行业一样,存在很多难以监管的灰色地带。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古董和艺术品的性质极为特殊,不适用普遍的定价标准,这就使得在买卖上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乔清许也是没想到,陶国勇竟然会“操作”到他头上来。

汽车驶过了市中心最拥堵的路段,抵达了锦城酒店门口。

门童如往常般上前打开车门,但乔清许下车后却无视了姬文川,自顾自地朝酒店里走去。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适合说话。

姬文川发现了乔清许的不对劲,但直到走到无人的电梯间,他才问道:“怎么了?乔乔。”

“李兴你认识吗?”乔清许转头看向姬文川问。

“谁?”姬文川面露疑惑。

“贿赂陶国勇的人。”乔清许说。

姬文川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上去再说。”

往常回到家里,乔清许都会跟守在玄关的老管家和佣人打声招呼,但今天他却径直走向客厅,面无表情地转身直视着姬文川:“现在可以说了吗?”

姬文川打发走管家和佣人,不疾不徐地在沙发上坐下,态度还是很淡然:“这件事跟我没关系。”

“但你支开了我。”乔清许说。

“我提醒过陶国勇很多次,让他安享晚年,不要随便插手别人的事,但他就是不听。”姬文川交叠起双腿,胳膊搭在扶手上,手指懒懒地撑着脸颊。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清许皱了皱眉,“他是背着你来找我。”

“是,我提前并不知道这事。”姬文川说。

乔清许大概能猜到陶国勇为什么会来找他。

一是之前恐吓的事情,他受过陶国勇关照;二是以他和姬文川的关系,在陶国勇这里是“自己人”。

那样一幅毫无价值的画,若是送去其他拍卖行,多半还得另找关系,又或者直接被婉拒。

但陶国勇非常清楚,送到乔清许这里来就绝不存在这些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乔清许问。

老实说,行贿、洗钱这样的事情在拍卖行业并不少见,但乔清许只知道陶国勇是个还有点影响力的退休老人,压根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提醒你,然后你把画退回去吗?”姬文川收起胳膊,略微坐直了身子,“乔乔,我了解你,你一定会驳了陶局的面子。”

“这根本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乔清许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他在犯法啊,姬文川!”

“他触犯了哪条法律?”姬文川从容地问,“你说来看看。”

乔清许深吸了一口气,张开了嘴唇,但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单看拍卖这一环节,陶国勇确实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拍品的成交价不得高于估价的多少倍。

除非有人能证明陶国勇和那个叫李兴的之间存在其他交易,否则就不能说这场拍卖有问题。

“你也不会有法律风险。”姬文川呼出一口气,放轻了语气劝道,“就当还陶局一个人情,可以吗?”

“不可以。”乔清许冷冷地说,“我可以用其他方式还他人情,但绝不会帮他做违法的事情。”

话题又绕回了“违法”二字,姬文川说:“你怎么证明他违法?”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非要去举证,才能给这件事定性吗?”

“可法律就是这样。”姬文川摊手。

“法律是道德最低的底线。”乔清许毫不退让。

原以为已经把人带回家了,看在两人感情的份上,乔清许会做出一些妥协。

但现在看来,小朋友还是那个小朋友,一丁点都没变。

“陶国勇老来得子,为了供陶羽读书,压力很大。”姬文川说,“他以前是公安的人,现在还说得上话,所以会想些办法弄钱。”

“所以呢?”乔清许皱眉问,“这就可以成为他收受贿赂的理由吗?”

既然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姬文川索性放弃了劝说:“那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做?”

乔清许抿了抿嘴唇,沉着脸没有接话。

“去检举他吗?”姬文川说,“我想你应该不会。”

乔清许确实不会。

这件事就像当初的高足杯一样,姬文川压根没有给他其他选项。

“既然如此,”姬文川又说,“我们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

姬文川说得没错,争论确实没有意义。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乔清许认为黑白分明的事情,姬文川却总能搅成灰色。

明知说不过,又何必去争?

乔清许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了下来:“你知道这件事最让我难受的是哪里吗?”

他说的不是生气,是难受。

“我瞒着你。”姬文川说,“但这是因为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会让陶国勇很难堪。”

“不是。”乔清许说,“是你明知陶国勇在利用我,但你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姬文川眉头微挑,语塞了一瞬。

“你们之间真的很有默契。”乔清许语气平平地说,“他没有直接找你,是觉得这点小事犯不上,就算被你知道,你也不会阻止——事实也确实如此;你一听他送画来拍卖,就知道他是缺钱了,还主动帮他瞒着我,把我支开。敢情我是你们联络感情的工具是吗?”

“你没必要这样理解。”姬文川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会不高兴,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你真把陶国勇的画退了回去,这会让我很难办。”

“但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受。”乔清许说。

“乔乔。”姬文川叹了一口气,“人际关系就是这样复杂,不是所有事都要分个是非对错,你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

……成长?

乔清许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这么不舒服了。

他不是不可以理解姬文川这样做的理由,毕竟身处他那个位置,避免不了人情往来。

但说到底,还是姬文川对受贿这件事的态度,他竟然觉得乔清许看不惯违法的事,是因为没有成长起来。

“你所说的成长,”乔清许动了动嘴唇,竭力压抑翻涌的情绪,“就是卖赝品、帮人受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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