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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还有一些。”管家说,“少爷,你很想见乔先生的话,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姬文川抿紧了嘴唇,不再接话。
他径直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皱着眉头双手插兜看着窗外。
“你们之间有一些误会,需要好好沟通才行。”管家无奈地说道,“谁都不跟谁说话算什么事呢。”
“我没有不跟他说话。”姬文川开口道,“是他不想理我。”
“那肯定也是有原因的。”管家只知道两人吵得很厉害,并不清楚具体细节,“既然他不想理你,你直接去找他不行吗?”
姬文川又沉默了下来,视线看着城市边缘的山脉,片刻后,他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有些事我不能妥协。”姬文川收回视线,微微侧头对管家说,“不然他会认为他坚持的那些东西都是正确的,回头再发生这种事,我们两还是会吵起来。”
“他坚持的,”管家不确定地问,“是底线之类的吗?”
“他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过刚易折。”姬文川说,“连六伯爷都学会妥协,退居幕后,他凭什么?”
“好吧,我明白了。”管家叹了口气,“你是想磨平他的棱角。”
“可以这么说。”姬文川道。
“但这事急不来。”管家说,“说不定以后他慢慢转变了呢?”
姬文川移开视线,转身朝书房走去:“他哪些东西没拿走?”
“书房的都没拿。”管家跟上去说,“他让我邮寄给他。”
“不用。”
姬文川走进了书房里,自从上次在这里对乔清许发火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
估计乔清许没来书房拿东西,也是不想面对那晚糟糕的回忆。
书桌上放着一个可爱的招财猫摆件,是乔清许从家里拿来的,也不知是哪个博物馆的周边。
姬文川拍下一张照片,点开乔清许的微信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过去。
【姬文川:图片.jpg】
【姬文川:你还有东西没拿走。】
【姬文川:什么时候来拿。】
两个小时后,姬文川收到了不少消息,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还是毫无反应。
连拘留室里的二十四小时他都扛过去了,这等消息的两个小时却让他非常烦躁。
实在不想总是看手机,他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姬文川:不要我就丢了。】(!)
系统提示: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飞机上,空乘正在做着起飞前的安全检查。
乔清许调直了座椅靠背,拿出手机正想调成飞行模式,这时屏幕上方弹出了三条微信消息。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些天乔清许确实在等姬文川的消息,因为他觉得姬文川欠他一个交代。
结果消息是等来了,内容却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还有东西没拿走。
——什么时候来拿。
这是在嫌他没有把东西全部拿走吗?
所以是要直接分手,不打算给他交代的意思了。
就算姬文川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觉得没必要解释,但误会他举报陶国勇,再怎么也该道个歉不是吗?
分都分了还纠结什么。
“先生。”空乘走到了座椅边,弯下腰对乔清许说,“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好。”乔清许点开姬文川的资料设置,按下“删除联系人”按钮后,打开飞行模式,收起了手机。
第三次来到成田机场,乔清许已经可以熟门熟路地通过入国审查,找到接机大厅。
他一眼便看到了身材高挑的白宿,同时白宿也看到了他,步履飞快地走来,又恢复了之前活力满满的模样。
“小乔!”白宿一如既往地热情,猛地揽过乔清许的肩,“你怎么没跟老大一起来?”
“他不知道。”乔清许一脸的坦然地看着白宿,“麻烦你不要告诉他。”
“嗯?”白宿煞有介事地皱起了眉,“所以这次是你的秘密日本之行?”
“算是吧。”乔清许说。
“OK!”白宿揽着乔清许大步往前走,“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
乔清许在市区订了酒店,没有跟白宿回清风会馆。
距离大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五个月有余,东京市区还能看到地震的影子,但社会秩序已恢复如初。
路上的游客明显比地震前大大减少,有些未来得及清理的废墟里依稀还能看到圣诞节的装饰。
前两次来日本都有姬文川作陪,如今乔清许独自走在冷清的东京街头,莫名觉得恍如隔世。
第二天早上,白宿把乔清许接去了勿言堂的新办公地址。
在来日本之前,乔清许拜托了白宿在日本古玩圈里打听下乔必忠这个人,好巧不巧,勿言堂的高管渡边就认识。
渡边在地震中被玻璃柜砸中了脑袋,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疤痕。
双方的寒暄自然从地震开始,白宿翻译着渡边的话:“他说感谢你在地震中的捐款。”
乔清许说:“那是姬文川捐的,不是我。”
“诶?你不知道吗?”白宿奇怪地说,“老大是以你的名义捐的。”
……什么?
乔清许惊讶了一瞬,随之心情更加复杂。
浓情蜜意时期,恐怕姬文川也没想到两人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听说你认识乔必忠,今天特意来拜访就是想问问这事。”乔清许提起了正事。
“是,不过,”渡边语气委婉地问道,“你也姓乔,不知道和乔必忠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爸。”乔清许说。
翻译这话时,白宿有些好奇地看了眼乔清许,应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次“秘密日本之行”似乎没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渡边点了点头,“那你也是我们的朋友了。”
听到这话,乔清许心里一沉,一边不想再问下去,一边又强迫自己开口:“朋友?”
“我们有个客户喜欢去中国淘古董,但你也知道中国海关管得很严,如果没有乔先生的帮助,东西还真没法运回日本。”
乔清许的脸色唰地变白,他喝了一口茶,隐藏好自己的失态,问:“是通过把真品伪装成赝品吗?”
“对,乔先生很高明,他了解所有作伪的手法。”渡边说道,“我们客户向海关申报的是工艺品,完全没有被查出来。”
乔清许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继续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帮你们做事的?”
“好多年前了。”渡边思索着道,“不过准确来说,他只帮过两次,算不上帮我们做事。”
“两次?”乔清许奇怪道。
“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给再高的酬劳也请不动他了。”渡边打开手机相册,将屏幕对准乔清许说,“他帮忙运来日本的两件东西,一个是康熙年间的铜鎏金无量寿佛,一个是乾隆皇帝的玉玺。”
白宿翻译完这句话,又对乔清许说:“好家伙,你爸真行啊,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来大的。”
乔清许完全没心思跟白宿调侃,看着照片上精美的器物,心情无比沉重。
这时,渡边把照片翻到了第三张,又说:“当时我和中野也陪同客户去了中国,这是我们和乔先生的合影。”
照片是迎着光拍的,里面的人都有些睁不开眼,脸上还反射着强烈的光芒。
即便如此,乔清许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只见他站在后排最边上,双手拘谨地背在身后,或许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眼,紧紧地皱着眉头。
是他,乔必忠。
在此之前,乔清许还怀揣着侥幸,安慰自己可能是同名同姓又或者冒名顶替。
但看到这张照片时,他所有的希望都在此刻破灭了。
他一生坚守正义的父亲,教导他恪守正道的父亲,竟然帮日本人走私过文物……
乔清许不是不理解人是一个多面体,但他爸怎么会是两个极端?!
他不禁眼冒金星,有些虚脱地倒回了椅背上。
白宿发现了乔清许的不对劲,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渡边也看了出来,但日本人向来不会多管闲事,他只是喝起了茶,什么也没问。
“没事。”乔清许摇了摇头,调整好情绪,又问渡边道,“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渡边看了看照片信息,报出了一个具体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