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个设计师的故事（2 / 2）

“真巧！”卓琳妮波澜不惊的声音变得带了一丝惊喜，“我奶奶也叫这个名字。”

“你奶奶？可是你姓路明啊？”

“埃米林女人结婚后是不改姓的。好啦，我们进来吧——大家都在呢。”

活动室里，拉森迪克正对着门口，怀里抱着一个细长的乌木五弦琴。在他边上围着奥莉妮亚、查兰特、伊伦、蒙瑞和卡季琳达，看起来他刚刚奏完一支曲子。开门的一瞬间，他们正在鼓掌，奥莉妮亚还高兴地喊着“再来一个”。

看到卓琳妮和辛达走进来，拉森迪克突然就变得羞怯了。他立即把五弦琴搁在桌上，摆了摆手。但是卓琳妮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拉森迪克那狡黠的灰绿色眼睛转了一转，像狐狸似的。突然，他夸张地向卓琳妮鞠了一躬，坏笑着说：

“让卓拉唱个歌子，好不好呀！”

这回轮到卓琳妮脸红了。她瞪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不会！”

拉森迪克摇了摇手指，带着蒙瑞起哄说：“你不会？平时就数你最能拉歌——”

“可是我唱‘重剑’的歌就跑调，你们听了肯定要笑话我呀！”

“哎呀，我来吧。”热心肠的奥莉妮亚立即起身把卓琳妮拉到一边，“我会唱联合收割机所有的歌……”

“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一直处在沉思状态的卡季琳达淡淡地说。

“对，你刚才说……你认识一个和我奶奶同名的人？”卓琳妮好奇地问。

“卓拉的奶奶可是‘点灯计划’的带头人，她点亮了一颗真正的人工太阳石！”奥莉妮亚自豪地介绍说，好像那位伊琳莎黛·查雅是她奶奶一样。

“其实我奶奶起初是飞机设计师，半路被拉到计划里的……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她工作的保密层级太高了。”卓琳妮谨慎地说，“五十多年前，她参加过‘库拉勒杯’跨大陆飞机竞速赛，那届我们埃米林队拿了冠军。”

“她可能就是我知道的那位查雅女士。”辛达的眼睛一亮，“我爷爷亚哈洛当时是沃涅米队的设计师。就是……你们一定知道，沃涅米只在那一届取得了参赛资格，但是我们有名次的……没有白跑！我是取了飞行员的名字做纪念的，他也叫辛达！”

“那一届沃涅米队在快到瓦帕站时缺了零件。”奥莉妮亚补充说，她看起来也很了解这个故事，“直到比赛前一天，他们才在黑市上把零件买到了。沃涅米的飞机刚刚修好，引擎的动力还不足以支持它飞到决赛其他选手的速度。但是观众们耐心地等待它的完赛，并在它完成所有比赛后热烈鼓掌。”

在大家的期待和鼓励下，辛达决定讲出这个故事。

库拉勒杯跨大陆飞机竞速赛三年举行一次，如果某个国家最终夺得三次冠军，就可以永久保存一座奖杯。决赛圈会有五个国家的代表队，大赛期间，他们在某一纬度线上的七个站点分别进行一次竞速比赛，最终的冠军按积分排名决出。

沃涅米国立飞机设计局（事实上是建在山区里的一处小作坊）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并游说了几位贵族提供了赞助，这才制造了一架能冲入决赛圈的高速飞机。库拉勒杯竞速赛实质是“一场和平的军武竞争”，因此，这架飞机使这个小国有了一种希望，能拥有先进战斗机的希望。设计师亚哈洛和飞行员辛达·提米两人带着这份希望来到了赛场。

而伊琳莎黛·查雅所在的埃米林队是上届比赛的冠军。但他们的飞机（欧文斯设计局的“灰背隼”）却命运多舛：前后四名负责这一项目的设计师分别遭遇了辞职、入狱、绝症和车祸，年轻的伊琳莎黛刚刚进入飞机设计局工作，就从车祸去世的师父手中接了班，她甚至是所有参赛团队中唯一的女性设计师。和她搭档的飞行队长名叫杰蒙·路明，他志在卫冕。杰蒙是第一位打破芒夏大陆西境的大国垄断，成功得到冠军的飞行员。他的成功也鼓舞了亚哈洛和辛达·提米。

比赛开始之后，在第一站，沃涅米队飞到了倒数第二。在第二站，他们飞了倒数第一。第三站，由于辛达·提米患了感冒，他们不得不放弃了积分。此时，赞助他们的海因兹富豪撤了资。

第四站，沃涅米人飞到了第三名。特莱亚观众狂嘘辛达·提米，因为他是在特莱亚受训的。可是他们又说不出这位飞行员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代表沃涅米出场几乎是往里倒贴钱的事。杰蒙好奇地飞了一圈沃涅米队的飞机，因为竞争对手的身份，他不会手把手地指导他们，但他说这架飞机确实很有潜力，还传授了辛达·提米一些熟练飞行员的技巧。

第五站，下了大雨。埃卡队的飞机爆缸，飞行员坠入默海。所有人都中止了比赛，前去营救。最后，是阿尔尼人把埃卡队飞行员捞了起来（阿尔尼和埃卡两国甚至是世仇！）。在这一过程中，参赛代表队的队员之间有了更深入的交流，他们之间开始建立友谊。

第六站，沃涅米飞机的魔导发动机零件被机场附近的某个居民偷走了（用当时报纸上的话说，这简直最离谱不过），这个零件，和沃涅米飞机的大部分零件一样，是从垃圾场捡来的，已经过时了十多年。雪上加霜的是，沃涅米队根本没有魔法师参与魔导发动机的设计制造工作（那名合作的魔法师被炸死了），也就没法对他们的发动机进行改进升级。第六站的主办方得知此事后，决定在赛后给他们临时找一个魔法师的机会。辛达·提米勉强用他的飞机飞完全程，赛后，这架飞机的发动机就彻底失灵了。由于凑不出钱，他们也没有找到愿意合作的魔法师。但是亚哈洛试验之后指出，如果能找到适合的零件，他们依然能参加最后一场比赛，得到名次。

第七站。埃米林首都瓦帕。伊琳莎黛提议所有人一起帮助沃涅米人买到他们需要的零件，因为瓦帕靠近东大陆，商业发达，更有可能在杂货市场淘到它。所有参赛队的设计师都同意了她的提议。经过不懈努力，阿尔尼队的人终于在黑市找到了所需的零件（虽然只是次等替代品），沃涅米人得以继续参加比赛。付款的时候，亚哈洛跑了好几个临时窗口来兑换各国的货币。

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杰蒙·路明赢得了冠军，阿尔尼和特莱亚分列亚、季军。

那天天气晴朗，但是比赛中途突然刮起了狂风。沃涅米的飞机刚刚修好，引擎的动力还不足以支持它飞到决赛其他选手的速度。由于风大，辛达·提米更是不敢提速。但是观众们耐心地等待沃涅米队的完赛，并在他们完成最后一个项目时热烈鼓掌。亚哈洛一直对观众们深深感激，因为那天的风真的很大。他也记得所有帮助他们跑黑市买零件的参赛队员，那时，所有人都放下了对彼此的成见、文化的差异、政治的分歧，他们确实打心眼儿里希望沃涅米人能飞完全程。

辛达·提米堂堂正正完成了比赛，他取得了一个名次——即使是最后一名。从此，库拉勒杯的历史里写上了沃涅米这个小国的名字。

赛后，所有参赛的设计师拍了一张大合照。他们还在合照的放大版后签上了名字。狂风过后，天空湛蓝，阳光灿烂，一切美好得就像《圣训》中纯善灵魂前去的乐土。

亚哈洛和辛达·提米回国之后发现，由于交通闭塞和大国的封锁，家乡人完全没有收到他们完赛的消息，事实上，很多人不知道有这么个比赛。但是，国立飞机设计局的人为他们骄傲，在短暂的接风之后，他们计划进行新的设计工作……

“……但未能如愿。两年后，沃涅米开始了新一轮的内乱。十年后，它最终被埃卡和阿尔尼瓜分。”辛达苦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