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春风桃李（1 / 2）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李京泽悠悠转醒。
床下有个火盆，里边传来哔哔啵啵的响声，他低头看了一眼，火盆有些大，炭火旁烤着两个大地瓜，朝火的一边已经烤得有些焦了。
他脑袋还是有些晕，心里不知为何空落落的，帮地瓜翻了个边后，他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
房间挺大的，眼前是一方书架，摆放有各色封面的书籍，书架那头还有一张床铺，没人在，被褥铺得很整齐。房间墙壁上有一些奇异的壁画，窗扉半掩，昏黄的阳光从那里透进来。
他注意到那些壁画，画的是狰狞的魔头和道士的争斗场面，魔头有三头六臂，拿着六种奇奇怪怪的兵器，而道士神通无数，使出喷火吐水飞剑雷法，将魔头剿灭。
结尾处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太乙山三代不肖弟子赵龙虎除魔，以偿师恩。”
“这位是太乙山的弟子？那就是我的祖师爷了，真威风，除魔卫道……”
李京泽很是敬佩，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火急火燎的身影推门撞了进来。
来者正是春风，见李京泽醒了，大喜过望，笑道：“师弟你醒了正好，正好是饭点，吃了饭便跟师兄到大殿去。”
春风递过来一个满满当当的饭盒，李京泽嗯了一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个大猪蹄压着素肉俱全的晚饭，心里暖洋洋的，埋头扒起饭来，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师兄，今天山门约架，咱们打赢了吗？”
春风正在书架上扒拉着，头也不回道：“什么今天约架，那都是昨天的事了。”
李京泽呆了呆，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春风接着说道：“昨天那人叫玄藏，是当代武评第一、少林寺首席弟子，你猜猜你的师兄师姐们在武评上排第几？”
李京泽回过神，抓起猪蹄开始啃，含糊不清道：“第二？”
“切。”春风嗤笑一声，将手中书籍放进一个书箱里，转过头，高傲道：“第二？小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好叫你得知，你的师兄们忝为太乙高徒，在武评上……”
他拉长声音，李京泽看他高深莫测，不明觉厉，紧接着春风一脸骄傲道：“一个都没有，没想到吧，哈哈，咱们太乙身为天下七大门派之一，这可是独一份的殊荣，其他门派想不上武评还没门呢！咦，师弟，你这脸色是什么意思？”
李京泽默默吃饭，不想理他，春风反倒正经起来，叹道：“你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武评是国师写的，而这个国师，当年和咱们的一位师叔祖关系不好，她又是小肚鸡肠的人，就特意把咱们排在武评外边，还美其名曰太乙教皆是山上神仙，神通盖世，德艺双馨，武评不足评之。”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搞得山门三天两头被堵，烦也烦死…”
李京泽打个饱嗝，伸手打断他，问道：“那昨天到底赢了没有。”
春风答非所问，道：“吃完了就去洗碗，门口有水井，回来背着这个跟我去真武大殿。”
李京泽只好依言去了，推开门，外面是一间占地不大的院子，两旁分布着四五间房屋，天边红霞赤赤如火烧，他压水洗碗，突然偏头一看，对上了一双窗户后的眼睛，那人被发现后惊慌失措合上了窗户，大抵是个女孩子。
李京泽洗干净碗筷，回屋背了书箱，兴冲冲跟上春风往院子外走去，而院子里另一间屋子里，身穿道袍的少女坐在蒲团上，乖巧问道：“师姐，那个就是新来的小师弟？”
在她前方，年纪略大的女子点了点头，起身将头发结了个道髻，接着戴斗笠、覆黑纱，遮住面孔，只容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着一脸期待的少女，无奈道：“小师弟要入箓了，你要跟着吗？”
少女双眼放光，点头似捣蒜。
李京泽跟着春风走出一扇大门，来到一条宽庄大道上，回头看大门牌匾，写着“弟子居”三个大字。
大道以青紫二色石砖修成，大小不一，高低竟也不同，一眼望去，凹凸不平的大道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春风道：“这是星移路，是通过观测北斗星象修建的，一年一里，至今已有十三里，看见这些刻有星辰的砖块没有，那就是北斗七星的移动规律。”
李京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条路的来历这么奇特，春风接着笑道：“这只是粗胚，在观星楼里，有九曜星移阵，那里还多了日月两颗星辰，据说里面藏着一部身法，四代弟子迄今为止只有一位师兄悟出来了。”
李京泽正想问是哪位师兄，春风道：“那位师兄如今不在教中，在长白山仰天岭中深造，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介绍吧。”
他说这话时有些低沉，李京泽没再问，二人一路沿着星移路走，途中也有其他弟子，春风一一介绍，李京泽极为认真，记住了每一个师兄师姐。
倒是这些师兄师姐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李京泽有些纳闷。
星移路尽头是弟子居，途中经过了演阵台、紫霄阁、天地楼等诸多地方，春风事无巨细，替他讲解，到了一段下坡路，春风指着右侧一处地方道：“看那边，这就是回龙台，台下是镇龙渊，你那头小玄龟就是镇龙渊里的龟祖子孙，要好好对待，知晓了吗？”
李京泽被这些名头震得直发愣，满脑子想着镇龙渊里有没有龙，迷迷糊糊点了点头，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师弟，大师兄在大殿等久了，你还不快点？”
李京泽回头，好奇打量来人，春风不知怎地正望着回龙台发呆，闻言也没回头，只是轻松笑道：“二师姐先去便是了，师弟这不是要带小师弟好好认识一下太乙山嘛，还烦请师姐去请一位师叔来做见证真人，依我看道真师叔就很不错……小师弟，还不见过你两位师姐？”
李京泽嗯了一声，规矩行礼道：“见过二师姐和这位……”
他犯了难，好在那个好看的年轻师姐嘻嘻笑道：“不用多礼，你叫我素眠师姐便是。”
李京泽依言道：“见过素眠师姐。”
二师姐是个怪人，不穿道袍，穿的是一身云白劲装，整张脸只能看见一双眼睛，此刻翩然飞起，道：“我回头去请道真师叔，素眠，跟着你七师兄过去罢。”
素眠雀跃道：“知道啦师姐！”
就这样，一大两小三个道士沿着下坡路，乘着上好暮色向数里外的太乙主殿走去。
一路上，素眠叽叽喳喳问了李京泽一大堆，李京泽心想这位师姐嘴巴真是厉害，也得知素眠俗家姓名叫许青瓷、家住明月山、山脚下有个很大的凤鸣集、不远处就是天都府、家里有个姐姐叫许青衣等等。
“素眠！”
春风被吵得烦了，回头弹了一下百灵鸟的额头，故作严肃道：“修道之人要平心静气、慎言慎行，噤声！”
素眠乖巧点头，春风见她确实没再说话，这才回头，李京泽看见素眠师姐对着师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师兄应该也知道，还装腔作势，实际上脸上笑得很开心。
于是李京泽也很开心，索性小跑下坡，书箱盖子一开一合呯嗙响，一路跑到坡底，前头是一片竹林，据素眠说有一位本事很大的师兄在里面修行剑道，叫星云师兄。
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走进去，这时候身后春风在半坡上高声喊道：“星云师兄，小师弟到啦！见面礼呢？！”
李京泽哭笑不得，春风师兄真是太会见风使舵了，二师姐不苟言笑，就跟着一脸正经，看来这位星云师兄性子会很随和，想到这里，不由放开步子跑进竹林里。
一竹之隔，如同天地。
他甫一进来就呆住了，竹林积苍翠，叶叶长狭，枝干凛剑意，节节满痕，逸逸扬扬的剑意充斥在这里，与剑池那里完全不同，如果说剑池是蓄满风暴的雷池，那么竹林就是一剑一痕的山从。
是的，每一株竹子就像一座壁立千痕的山峰，自下而上，爬满了练剑者每一剑的风姿，那是一种锐意进取、挡无可挡的锋芒，尖锐而华丽。
剑池杂乱，所以威势盛但章法乱，竹林大同，所以少神通而锋芒极，是一种静谧的恐怖，是了，李京泽想通一切，浑身毛发耸立，这是——
杀气！
他按捺下怦怦乱跳的心脏，一步步走出，身后脚步渐进，是师兄和师姐近了，他隐隐察觉到这二人的气息，一强一弱，师兄的气息中正平和，师姐的气息稍弱一筹，却如这里的剑气一般锋芒毕露，他立即明白了，春风师兄多半不是剑修。
“师弟，此处感受比剑池如何？”
一道声音从竹上传来，李京泽抬头看去，看见星云师兄一头散发下铮亮的双眼，连忙行礼道：“见过星云师兄。”
星云面朝下，踩着竹子走下，一边道：“不与师兄说一下两者不同吗？”
李京泽看他脸色隐隐带着失落，不由有些慌，生怕恶了这位初见就印象极好的师兄，思索后试探道：“剑池处有一字是师兄新刻的？”
星云落到地上，笑得轻松，点头再问道：“不错，你不防再说说刻的是哪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