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千里阵云，剑仙斩龙13（1 / 2）
玉阶下，一百将士齐齐提枪跺地，为首将军将手放在腰间剑柄上，抬头看去。
道均神色肃穆，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贫道肩负太乙山传承中兴之任，此生注定要羽化在掌教之位上，恕难从命！”
宦官向着京城方向拱手，冷笑道：“你要太乙中兴，就不怕咱家回禀陛下，届时兵锋扫过，整座太乙山化作飞灰？”
道均笑了，摆手道：“贫道一人抗旨，与太乙山何干？死贫道不死道友罢了。倘若真有如此律法…”
他神色平静道：“那贫道便与山同葬！”
整片台阶上的呼吸声都重了两三分，甚至有弟子拔剑、真人掐决，宦官还听见一声冥冥深处传来的吐气声，他身上不由涌动起海潮拍岸般的气息，神色凝重道：“好气魄！京中素有七大门派不服王朝管治的说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适才是咱家言重了，后事如何，还要由陛下定夺！咱家告退了！”
宦官收起圣旨，拂袖便往山下飞去，那将军拔起剑，抓着内袍衣角擦去剑上残存的血迹，从兵阵中间走到后方，喝道：“下山！”
于是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唯剩有一路零星血红。
李京泽站在逍遥和春风身旁，心情复杂无比，而下方弟子群情犹激愤，就连涵养深厚的三代道士中，都有愤愤不平者。
李京泽听到有人冷笑道：“左右不过三百年光阴的王朝，也敢妄言使我太乙山灰飞烟灭？岂不知前朝大楚三百剑仙登山，也没过得了我太乙解剑池？！”
李京泽侧目看去，是六艺殿的掌殿道昀师叔，他是三代之中年龄最小的，也就是小师叔，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比大师兄还年轻。
有人赏了他一个弹指，却是他身旁的道情，训斥道：“掌教都没发话，你抢什么腔？”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众人目光便都投在道均身上，而后者只是挥了挥手，笑道：“散了吧，堆在这里可不利于大道修行。”
掌教发话，即使再如何不甘心，众人也只得纷纷告退。
一刻钟后，太乙山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悠然之中。
道均依旧站在大殿前，身后是三个弟子，四师兄逍遥狠狠敲了一下李京泽的脑袋，训斥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师父可是咱们太乙山的掌教！岂有屈尊做那皇帝手下之理？”
春风点头表示认同，也跟着敲了一下，不过轻飘飘的。
李京泽吃痛，捂着脑门纳闷道：“当皇帝的手下很丢人吗？从前来拜访山庄的那些官员，个个都是大富大贵、用鼻孔瞪人的哩！”
他说得认真，逍遥反而不好斥责，正犹豫时，道均突然转过身，笑眯眯道：“桃李喜欢当官？那快去把那传旨太监喊回来，为师替你做主，保管给你求一个吃香喝辣的好职位！”
李京泽没急着回答，几人见他竟掰着指头认真思索起来，齐齐笑出声来。
他试探道：“国师是什么级别的？我也想当国师！”
一句话惊为天人，老的小的都被惊得外焦里嫩，连连道：“这可不兴当啊！”
三人正苦口婆心讲述着国师是如何如何恶毒，当官是如何如何憋屈时，阶下急匆匆小跑上来一个道童。
众人看去，道童一个惊慌失措摔了个狗吃屎，门牙被摔掉一颗，又赶忙抓起这颗牙，泪眼朦胧跑到他们跟前，嘴巴漏风道：“启禀掌教，山门处来了两个人，说要见掌教，还给了我这个！”
他摊开手，众人一看，是刚摔下来的门牙，他涨红着脸，赶忙摊开另外一只手，只见是一颗银子，椭圆形，刻着“发配三千里”五个小字。
道均接过银子，摸了摸道童的小脑袋，接着让几个弟子带他去清洗一下身上脏污的地方。
春风将道童抱了起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嫌弃道：“你是云鹿吧？你师傅跑哪去了？怎么重了这么多？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吃肥肉了？！好哇，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你那头鹿杀了吃肉了？”
道童连连说着才没有，从他手上挣脱，小跑到一边抓住李京泽的手，伸个鬼脸道：“师父出门前说春风师伯蔫坏，不让我和你玩！我和小师叔玩，不和你好了！”
道均听着听着有些痴了，等到几人彻底走远，他才迈开步子往山门走去。
太乙山门前，一大一小两个人身穿金服玉带，却坐在地上。大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臃肿，小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五百年前，这儿除了山门，还有两座刻着‘真武’‘当兴’的石阙，就挂在这顶上，后来被几百个人用蛮力打了下来…”
中年男人指着头顶介绍，少年正数着蚂蚁，突然问道：“那几百个人后面是不是都死光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手指略微往后：“死光了！死在了那座池子前头，太乙山那代的掌教拼了老命，终于在真气耗尽之前守住了解剑池的威名！”
少年扬眉望向那边，笑道：“这破池子还有威严？难道玄藏一个人就比那三百个剑仙还厉害？”
中年男人摸着下巴道：“那就是江湖规矩的事了，总是说不清的。”
二人身后突然响起道童欣喜的声音：“参见掌教！”
接着就是一道温和的笑声：“你先去罢，这儿交给掌教师公应付就好了。”
中年男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头也不回道：“来这么慢啊，是不是老迈昏花步子都迈不动了？”
道均淡淡道：“关你屁事？”
少年呆了呆，突然传说中的太乙山掌教把那块银子扔了过来，他连忙接住。
中年男人问道：“你真不愿意来京城当朕的大祭酒吗？”
道均拢着袖子走到他身旁，冷笑道：“不要以为人人都是国师！”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又道：“真的不行吗？”
道均没说话，他还不死心：“有话好说嘛，国师还和朕说你若是愿意，他便给你打下手，你就这么不给他面子吗？”
道均脸黑如锅底，反问道：“你自己去问问他，他在太乙山还有多少面子？”
中年男子，准确来说是云康帝气势有些弱了：“不去便不去，不过你有没有…”
面对着道均凶神恶煞的目光，他咳嗽一声，改口道：“你太乙山的列位真人、弟子里就没有想当官的？俸禄管够！不过先说好，本事要到家才行！”
“如何才算本事到家？”
有人问道，云康帝便笑道：“其他无所谓，就是必须得有当老师的能耐，这和当师父有些不同。”
他回头看去，山门下多了几道身影，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
少年望着眼前这一幕直发愣，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康帝拍了拍他的头，神气道：“走了，回家！”
山脚下停着三辆马车，父子二人一人上了一辆，车夫扬起缰绳，抽在马匹屁股上，于是高大威猛的马迈开步子狂奔起来，跑着跑着两侧伸出羽翼，飞天而去。
山门处，道均收回目光，转头一个人走了回去。
……
“众弟子，结北斗阵！”
演阵台中，负责阵法的道坤沉喝一声，手中阵盘飞快变换，而场中弟子快速变换方位，两人一组，各踩过八个方位后，以李京泽为阵眼，按照阵型站定，随着道坤的指挥演练起来。
阵法大多以剑阵为主，北斗阵亦是其中之一，又称北斗七星剑阵，共八人，阵眼者为母剑，站于太极阴阳鱼之中，而其余七人为子剑，各自站在北斗七星对应的方位，母剑出则七剑次第出，威力叠加在一起，很是不凡。
除去北斗阵外，还有剑气如南阳江连绵水势的连潮阵、注重守势的玄龟阵等等，此外还有护教真武剑阵，结阵人数多达一百零八，每逢一月演练一次。
演阵结束后，李京泽便往六艺殿走去。
六艺包括礼、服、乐、书、御、符，涉猎很广，从日常礼数到制作符箓，一般是给弟子闲暇时清心静气用的，但也有深研此道者，其中御特指御剑之术。
说起来，六艺殿的道昀师叔便是御剑术的开创者，甚至六艺殿也是他专门向上代掌教申请的，他喜欢将御剑称为奇剑，具体原因尚且不明。
李京泽总感觉最近心浮气躁，入定吐纳也无法平静下来，便决定跟着道昀来一次郊外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