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剑栈小祭酒25(1 / 2)

姜羽衣讶然,只见一道剑光凝在半空中,如同水流游转,有细小剑丝从两端分出,转折横移,绕着剑光。

这些剑丝在剑光上演化,飘忽不定,变幻莫测,姜羽衣问道:“那圆剑式呢?”

国师收回剑光,轻吟道:“万千剑法,其慧如圆!”

他挥剑成圆,同样留下久凝不散的剑光,

姜羽衣沉默良久,突然将另一把剑也拔出,两手持剑,将两个剑柄抵在一起。

他手中长剑一黑一白,渐渐发起光,剑尖光芒吞吐不定,他松开手,两剑凭空立着,接着他神色坦然,笑道:“国师,我其实是个笨人,无法理解你的这两招剑式,只好请你看看我的剑法。”

国师颔首,只见姜羽衣闭上眼眸,神念涌入剑中,控制着黑白双剑同时动了起来。

黑剑在左,白剑在右,紧接着国师看见了此生永难忘记的一幕。

白剑剑尖定住,任由黑剑拖着剑柄画圆,黑剑剑尖亦在画圆,双剑齐舞,剑下留痕,黑白两色的剑痕印在空中,初相隔极远,后渐渐密集,直到如同黑白交接的圆月。

而这两柄剑仿佛永远无法停住,国师望着这幅神迹,如同雕像般静止不动,直到天色暗下,姜羽衣脸色惨白,喷出一口血。

黑白双剑失去控制落到地上,插进地板里,空中剑痕渐渐变淡,姜羽衣费力拔出剑,气喘吁吁。

国师突然笑了起来,脸上又流出泪,渐渐模糊了视线,难以言喻的悲哀和兴奋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直到姜羽衣送他到仰天岭外的深山老林中,他还是这副悲喜交加的模样,姜羽衣摇了摇头,叹道:“你到底为何而哭?”

国师涕泗横流:“朝闻道,夕才死,可矣!”

他作别姜羽衣,起了游山玩水的兴致,在长白山脉流连了几日,于最高处看见了传说中的北海十四星云玉柱,于雪海深处看见了上古遗迹,于山脚下看见了老熊祸害山村、侠客仗剑斩妖。

他走过幽州,看见泰山仰俯如接天,纵横然不可摧折,走到其上,同泰山镇嶽门主坐而论道,剑法如神迹,谈吐有莲花,镇嶽门主惊叹“天花不坠”,折服不已。

“进了幽州城,有人造反,割了府牧的头颅在大街上炫耀,于是我把叛军绞杀了一通,跟着军队回到京城。”

病榻上,气若游丝的国师哼哼着,红鱼在屋外小心翼翼熬着药,一个老仆耐心候在一旁,而李京泽坐在床边,问道:“所以师叔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国师冷笑一声,淡淡道:“叛军中有三大高手,一个号称显圣真君,一个说是海会大神,还有一个叫做大梦如来,我认得他们,都是上个时代的老不死,联手对我,我受了重伤,才将他们一一打退。”

李京泽呆了呆,讷讷问了句什么真君?

国师不满道:“显圣真君!是个三只眼,绰号枪神,朝中的武将军便是他的弟子,还有那个海会大神,使得是长绫、钢圈,是东海绝顶强者,最后一个大梦如来更是一个邪佛!早年因犯戒受罚叛出少林寺,悟了一门梦中世界的大神通,杀人无形,端的本事不凡……”

国师如数家珍,絮絮叨叨了好一阵,李京泽问道:“师叔你真的受了重伤?”

国师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又惨白下来,虚弱无比哼哼道:“红鱼,药呢?还没熬好吗?”

屋顶上有什么声响,李京泽抬头看去,突然听见几声猫叫,便问道:“师叔还有养猫的嗜好?”

国师点了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咳出来,李京泽大惊失色,连忙跑到门外催促起来。

老仆把着几盆药渣,笑道:“小祭酒稍安勿躁,御医堂的几位大人看过了,伤不及性命,只消耐心服药调理便可。”

李京泽点了点头,问道:“贵爷爷,离太学新科士子入阁考核还有几日?”

老仆人江贵笑着答道:“小祭酒贵人多忘事了,每年六月十八日的考核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今日已是十七了,莫非小祭酒要当考官?”

李京泽点了点头,苦着脸道:“小李将军给我穿小鞋了,同秋祭酒大肆鼓吹,我便被安排到最后一场主持大考。”

江贵不懂这些门门道道,不过在府中呆得久了,也知道是何人,劝慰道:“李将军睚眦必报,小祭酒尽人事听天命便是,只是还不知道你何处惹到他了?”

李京泽摇了摇头,从江贵手里拿过药渣,倒到地上,来回踩了两三遍。

红鱼头也不抬,将熬好的药倒进碗里,说道:“剑堂小祭酒何其惹眼?实不相瞒,我也想看你出丑。”

李京泽怒目而视,前者全当看见,大踏步走进房里,催促道:“赶紧喝了,明天还要你去镇场子呢。”

国师疑惑道:“镇什么场子?”

红鱼道:“太学阁历年传统,新科考核前后必有江湖人士登门造访,有狠角色已经放出来话来,明天堵门,要打得太学阁山门只出不进!”

国师喝着药,问道:“什么狠角色?”

红鱼道:“总共三个,一个是龙泉铸剑庄的庄主,一个是武评第七,最后一个就厉害了,天刀门门主楚休狂!”

国师波澜不惊,颔首道:“原来如此,你去找剑堂首席,让他应付第一个,再去找龙凤堂首席,应付第二个,至于这第三个嘛,你顶得住不?”

红鱼愣了一下,气笑道:“你觉得呢?”

国师笑道:“我当年带你去过天刀门,他认得你,自然不好以大欺小,他刀法离大成还差一筹,你怕他作甚?”

红鱼冷笑一声,扒开衣服,露出空无一物腰腹,道:“你扒了我一半修为,我补都补不及,你敢让我去和天下第一刀打架,我就敢把你的脸丢尽!”

国师扶了扶额头,叹道:“我知道了。”

……

翌日清晨,李京泽穿着祭酒袍服,施施然走出国师府,几个门人行礼,他甩了甩手,问道:“红鱼祭酒呢?”

一人指向某处山头,答道:“红鱼祭酒已往太学阁去了。”

李京泽望着那处建筑成群的山头,颇有些感慨。

天宝街上,或者说内城中,有四座占地颇大的山峰,分布四方,一座远居皇宫之后,乃兵家重地,叫藏军山,一座依着皇宫,连绵数里,雅号扶龙山,是太学阁坐落之处。

他挎剑走向扶龙山,一路上撞见不少同侪,比如不属于任何一个堂口,与他同一日空降到太学阁的秋长滨秋祭酒,据说还是工部大侍郎,位高权重。

秋长滨旁边站着六扇门鹰门的门主朱鸿,两人似乎有要务在身,走得急匆匆,李京泽吊在二人身后来到太学阁山门前,只见“太学无止境”五字石碑立在门前,一旁还候着一群六扇门人。

除此之外,有太学阁人士正摆弄着签字按印之类的桌案,身后街道上还有许多人候着,想必是各地的新科士子。

秋长滨与朱鸿辞别,转身招了招手,李京泽快步走过去,他悄声道:“小祭酒,带酒了没?”

李京泽往后摸出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秋长滨双眼放光,拔出塞子倒了一口,咋舌赞道:“城北老字号的霸王烧,果然带劲!小祭酒觉得如何?”

李京泽有模有样倒了一口,只觉一道又涩又苦的火线滑过喉咙,面色红润,伸出大拇指道:“好酒!”

二人相视一笑,走进山门,入目处是一条宽阔江水,并无桥梁,两人如履平地走过去,就到了一处道佛同建的大殿,左边是菩萨佛陀壁像,有僧人念经打坐,右边则是供奉着道家香火,一个道士正在焚香,听见声音转过头,笑道:“桃李小祭酒又在偷喝酒了。”

这道士从前是西陵大雪观人,修的是两仪道,因为都是道士,所以比较熟悉,李京泽微醺道:“齐祭酒不要说笑,我看你也是海量,咦,这位禅师,你也想喝酒吗?”

秋长滨与齐道士都笑了,那个凭空遭了骚扰的和尚苦大仇深道:“阿弥陀佛,施主勿要说笑。”

李京泽徒叹可惜,步子摇摇晃晃,走到下一个地方,这里别无他物,只有一座空旷广场,几十座雕像次第排列,神光内敛。

两人走到号称太学阁门面之一的问剑栈道,这里是一段陡峭路途,依山建着栏杆,一阶丈高,共有九阶,早有数人各自站在阶上,抱剑俯视,李京泽仰头灌进最后一口酒,迷糊道:“秋祭酒,我到位置了,你去忙你的吧。”

秋长滨放心不下自己这位忘年交,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登阶?”

李京泽摇了摇头,将酒葫芦推到他怀里,笑道:“你看好便是!各位士子,烦请让个路。”

几个士子嘻嘻哈哈道:“小祭酒你来晚了,按照规矩,你得打过我们才能登阶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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